好像经过这件事之后,魈就一直处在一种纠结、羞愧、无颜面对识音的状态中,并且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
在留下一句“多谢搭救,魈必有重谢”之后,少年仙人就像是完全待不下去了,一个闪身就直接离开了望舒客栈,该说不说,消除了业障,恢复了轻松的状态之后,他想要躲起来的速度真的很快。
识音甚至还没来及叫住他,就已经看不见魈的影子了。
此后,连着好几天他都没有回到望舒客栈。
在他离开的第一天,识音还好整以暇地待在望舒客栈的顶楼不时眺望,心中非常宽容的想着:没关系,害羞是件很正常的事情,魈会回来的。
但是他没有。
第二天,识音苍灰色的眼睛里透出了一点不解: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站在顶楼太显眼,所以魈才不好意思出现的?
这么想着,她决定在客栈里面等。
但是也没等到。
奇怪。
识音有些不耐烦了。
第三天,坐在桌前撑着头思索的识音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一件事:魈……会不会是根本就不打算见自己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魈可是自己双向选择的对象,还说“必有重谢”,枉费她在望舒客栈等了这么久,还希望他可以带着“重谢”回来,她还想知道是什么礼物呢!
识音觉得这不行。
她得出去找找魈在哪里。
但是更奇怪的事情来了。
走遍了魈经常除魔的几个地点,识音非常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找不到他!
他去哪里了??!!
自己的伴生石他也没有带在身上,自己都感知不到他的位置……
无法掌握伴侣的动向这件事,让识音生出本能性的惶恐。
因为生理上天然的掌控欲,识音谨记要给伴侣一个还算放松的空间,不然只会像是父亲那样把母亲逼死。
空间是给了,她只会在他的房间偷偷藏起来伴生石,还会依靠一些小手段得到他的动向,偶尔的时候也会悄悄看一看他在做什么,有没有和其他人说话,是不是背地里也会想她。
可惜的是,魈并不想她。
即便他们有已经有了互相亲吻的亲密举动,但是他依旧不会想念她。
不是本族的人,就很难做到从始至终的从一而终吗?他变心的速度也太快了。
在认知到这一点时,浓重的负面情绪接踵而来,让她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不不不,冷静冷静,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
哪怕双向选择只是感情的基础,但是他好歹做了选择。
自己只是记忆还没恢复而已,魈一定做过选择的,他一定做过选择的……
可是有些事情实在没办法骗自己。
识音的记忆是从来到提瓦特的时候开始的。
她所忘却的那些记忆,都是身处星海的记忆。
也就是说,识音记得有关于的魈的一切,但就如那喜欢胡言乱语的业障里听见的那样,或许、大概、应该……这只是自己罕见的单项选择呢?
每一个释律者好像都是如此。
全身心地注视着对方,就也要求对方全身心地注视着自己。一旦分离,就容易陷入患得患失的糟糕境地。
这是她致命的弱点,但是魈拿捏着这个弱点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这可不行!
她不能变成父亲那样的失败者。
她要找到魈到底躲在哪里了。
思及此处,识音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特殊的家伙。
*
璃月港,往生堂。
钟离在璃月港很有名气,所以稍微问几个人就能知道他在哪里。
于是识音找上了往生堂。
钟离今天没有出门听戏,而是难得坐在往生堂喝茶。
“钟离先生,我有事想问问你。”识音一进来就开门见上,“你知道魈的去向吗?”
“降魔大圣的去处?”钟离握着茶杯的手指一顿,随即状若无事般反问:“为何想要知道他的去处?若是有事要寻他,直呼其名应该就可以了。”
识音现在百分之百确定对方绝对是再躲着自己了。
“我可喊了不少遍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钟离先生,他在躲着我啊。”
钟离心道:的确如此。
*
几天前。
钟离难得在璃月港偶遇魈,发现他身上的业障居然全数尽除,他还相当惊讶地问过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得知他的业障是识音解决的,联想到那块神奇的岩石,钟离这才觉得情理之中。
可魈好像只是短暂地来璃月港看看,很快就再次离开了。
当时的钟离还建议:【既然业障已除,你大可以多来璃月港看看,不必一解决魔物就回到望舒客栈。】
魈犹豫了片刻,还是拒绝了:【不了,即便是现在的业障已除,之后也只会积累新的。】
他顿了顿,才说:【但望舒客栈我近期不打算回去了。】
钟离颇感兴趣地问:【为何?】
这个问题一出口,他就看见这个过分认真和兢兢业业的少年仙人,自己看着成长的金鹏大将,面色居然浮现出了一种罕见的羞恼,实在稀奇极了。
魈似乎难以启齿了好半晌,才含含糊糊地说:【我……我很久没去绝云间会老友了,想去那里住上一段时日。】
绝云间会老友。
这个理由,谁说都可信,偏偏是魈这个众仙递帖子都经常不赴约的降魔大圣说出口的。
钟离意识到这是搪塞之言,但是既然魈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强逼着他说就是了。
只是在要走之前,魈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匆匆忙忙补了一句:【那个,帝君,我有一事相求。】
钟离侧头看他。
【如果……如果有人来向您询问我的下落,请帮我保守秘密。】
钟离瞬间就了悟了。
魈在躲着某个人。
但是他故作不知,面色沉静地点点头,道:【好。】
魈舒了一口气。
等到他离开,钟离才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看起来居然有着不易察觉的欣慰。
*
“降魔大圣的去处我的确知道,但是有诺言在前,我不能讲。”钟离说。
识音差点把手上价值百万摩拉的茶杯给直接捏碎。
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失落的尾音根本没想藏:“他好像真的把我始乱终弃了。”
钟离手一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识音还在兀自难过:“我们都已经是做过亲密举动的关系了,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难道说仙人都是这样喜欢变心的生物吗?”
钟离:“……”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如果识音的话语是真的……
活了六千年的岩神难得头脑宕机,很是不敢相信她嘴里这个“始乱终弃”的人会是自己那个兢兢业业千年的金鹏大将。
“或许……”他语调有些许涩然,“其中有什么误会?”
识音没接话,她悲戚地表示:“可是即便如此,我依旧很担心的身上积累新的业障。”
然后她手腕一翻,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块眼熟的石头。
“您既然知道魈的位置在哪里,能不能请您帮我把石头送过去呢?他既然不愿意见我,那就算了吧。”她背过身,钟离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说:“我只希望他不要再受业障侵扰了。”
钟离,见过很多大场面的岩神摩拉克斯,错就错在自己也是单身六千年。
他心下叹息,并且接过了那块石头,说:“也罢,我会为你转达的。”
被除了魈以外的人碰到了自己的伴生石,识音强忍着露出一个笑:“谢谢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