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梦之魔神开始大量扩展领土。
扩展领土的过程中,梦以族群相要挟,捕获了一只金鹏。
云盏对此事毫不知情。
她继续行走在这片战火纷争的世界,有的时候无聊了,厌倦了,便想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梦之魔神。
她随手抓住了一只体型庞大的鸟。
它的身上布满漆黑的羽毛,连眼睛都是猩红一片……其他魔物的血迹还残留在它的嘴边,但是它却拼命扑腾着翅膀,正欲飞远这个地方。
云盏笑了:“别急着走啊。”
来自深渊的力量就化作一道流光,把黑鸟死死地禁锢在了她的面前。
黑鸟挣扎地更用力了……却被禁锢住它的力量灼烧了身体,只能发出哀泣的悲鸣。
它被迫臣服。
云盏说:“不要那么悲观,你只需要载我一程,我就会放过你的。”
虽然心肠不好,但是她至少守信。
她知道它听的明白。
“任您驱使。”黑鸟不甘心地垂下头颅,竟然口吐人言,只是语调中透露着深深的畏惧,“大人,您要去哪里?”
云盏幽深的瞳孔漾出一点笑意:“你有没有听说过——梦之魔神?”
就这样,她再次出现在了梦之魔神的眼前。
这位攻城略地的魔神显然没有料到能再一次见到她,便惊骇地连连后退,仿佛见了鬼一样……不对,魔神也会怕鬼吗?
云盏不知道。
也不在乎。
她只是一如往常般微笑,在对方剧变的难看脸色下吐露出一句看似亲昵的话来:“好久不见了,梦,你见到老友就是这副样子吗?”
一句话,让梦之魔神的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但是她又不敢反驳云盏的话,只能在嘴角扬起僵硬的笑意。
梦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问……您为什么不去保护您的子民?”
魔神爱人,是刻在规则里的本能。
梦也爱人,于是她会手段偏激地驱使眷属开疆拓土,为子民找到更好的生活空间……也许吧?云盏也不甚清楚。
她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要保护……子民?”
子民?
她有吗?
——真是奇怪。
梦眯了眯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笑来。
她说:“那么,您要不要留在我的部族?”
她的想法很好——如果能让一位这么强大的存在在自己的族群,哪怕云盏不动手,光是站在那里也能用危险的气息威慑一部分存在。
云盏为她眼中赤裸的算计感到惊奇。
出于无趣的心情,她欣然应允。
然后在梦的领地里,她看见了一只金鹏。
初次见到金鹏,他为梦之魔神打了一场胜仗回来,然后独自居于角落,连一句话也不说。
他的羽毛极为美丽,比云盏之前所见的那只黑鸟美丽数倍,像……像……云盏不知道像什么。
总是那是永恒不变的深渊从来不会出现的色彩。
但是。
——他的状态很糟糕。
云盏打断了梦的庆祝,问:“你那只金鹏……你是怎么捕获他的?”
梦先是不悦了一瞬,随即立刻调整好表情,脸上玩味一笑:“哦?你说金鹏啊……只要用他的族群威胁,他就能成为我手下的刃。”
“族群威胁?”云盏的眼睛骤然亮起光芒,“你的心可真是肮脏。梦,没想到你和我老地方的那群垃圾比起来,除了弱以外,还多了些弱者特有的算计。”
梦之魔神:“……”
果不其然,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怨毒,看起来就像要把她杀掉。
欢欣鼓舞的庆祝场面瞬间静到落针可闻。
梦之魔神好不容易收敛了情绪,“你想要那只金鹏?”
“人总是对美丽的事物心向往之。”云盏有点苦恼,“可惜了,我在这个世界行走了这么久,居然没见过除他之外的第二只金鹏。你说你以族群相挟,那其他的金鹏呢?”
“哈!美丽?在这个世界,美丽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梦之魔神说,“我也不妨告诉你,那只是我骗他的幌子罢了。”
“美丽但脆弱的种族,在这个世界注定不能长久。”
弱肉强食的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你屠杀了他的族群,还要他为你卖命?”云盏只问了一个问题,“梦,你爱人吗?”
梦之魔神顿时觉得心头不妙:“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我以你的子民相要挟,你会不会为我卖命?”云盏的眼睛亮的惊人,嘴里却吐露出可怖的话语,“我把他们全部杀掉,然后用虚假的希望吊着你,你也会像那只金鹏一样吗?”
梦之魔神瞬间冷汗涔涔。
在一片静默里,她的眷属连大气都不敢喘,全部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家的魔神。
在众目睽睽之下,梦之魔神看着云盏犹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撞进了一处不见底的深潭。只一眼,浑身都在发凉。
想到最开始的那次见面,她用高傲的语气让云盏归于自己麾下,梦之魔神就恨不得自己眼睛擦亮一点。
但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了,她也不是掌控时间权柄的魔神,她能做到什么呢?给自己编织一场幻梦吗?不,她只做到了给金鹏编织一场族群尚在的幻梦。
当然,云盏最终还是没有如她危险的话语一样做出危险的事情。
她那天仿佛只是随口开了一个玩笑,之后便像是风吹树叶那样自然地把事件翻篇。
只是经由那次“玩笑”,梦之魔神对金鹏的态度好了一点。
……虽然只有一点。
金鹏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差别,他站在远远的山石旁,看着那位做出改变的人。
她叫……
她叫……云盏。
金鹏收回了视线。
可是谁能想到,云盏敏感到瞬间就捕捉到了金鹏的视线。
她走与梦平级的高台,来到他的身边。
“你的族群全部死掉了,梦在骗你。”她说。
金鹏睁大眼睛。
“你……你骗我!”在金鹏看来,她分明是梦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告诉他这些事情?
也许是想以他痛苦崩溃的样子取乐罢了……定是如此!
“你不信?”
好吧。
云盏不理解。
她对金鹏失去了兴趣。
几天之后,厌倦了梦无休止地扩张领土、吞并其他魔神,云盏再一次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她还邀请金鹏共同离开,可惜他摇了摇头。
“我去质问梦之魔神,她拿出了我族人的喙。”
【云盏说什么你就听什么?金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轻信于人了?】梦之魔神丢给他一个气息相近的鸟喙,【你认得的吧?你要是再不听话,我就再杀一只。】
他不敢赌。
云盏看了他一眼,然后离开了。
等到她再次见到梦,那位魔神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山脉上,一柄蕴含着岩石与威仪的枪就那样洞穿了她。
——那是一位让天地都为之色变的魔神。
他身着白色的神装,就只是站在那里,都让人心神巨颤。
他转过眼。
同样的岩枪便直指她的喉咙。
金鹏站在旁边,骤然睁大了双眼,他骤然出声:“请您手下留——”
但话音未落,云盏便用力量迎了上去,不详的黑色凝固成屏障,挡住了锋利的枪尖。那位棕褐色长发的魔神菱形的瞳孔微微睁大,片刻后,云盏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比梦强多了。”她幽深的瞳孔一眨不眨地看向这位魔神,“你叫什么?可以和我成为朋友吗?”
而地上那位已经血流成河的“朋友”,她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
——已知情报——
云盏获得深渊的眷顾,她在和深渊怪物的拼杀中变得强大,但是也在经年积累的孤独中丧失了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