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泽逸恍然一惊,而后不由得拍案而起,在书房中踱步。
太后……太后……
王书璇她确是顶尖的世家贵女,但她与他曾经所见过的其他女子,除了在家世上高上了几分外,并无什么不同之处。
尤其在此安排明示之下,她仍以面纱掩面,这一做派非但没有勾起他的好奇心,反倒让他觉得,这正如同王家想投靠于他,却又一时之间放不下脸面,要他先礼贤下士给足台阶才下般,多了几分故作清高的装腔作势之感。
她美则美矣,贵则贵矣,却差太后娘娘远矣,尤其是身上的那股劲。
哪怕太后她被困深宫,周遭气息都阴郁不已,但这些却难掩其姝色,更难掩其傲骨。
不同于世间女子不自觉地弓腰垂眸,以示羸弱谦卑,祈求他人垂怜,太后她那脊背自始至终都挺得笔直,为她平添了几分坚韧之感。
不过即使太后她曾贵为寒门出身,却是清流之首的帝师独女,在入宫前也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名,但以往的他只着力于与帝师一系保皇派斗法,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这个傀儡太后究竟是何模样。
而今日这遭,他起了兴致与她私下一见,本来只想着在她与帝师父女二人之间添点堵,可没想在太后咳嗽了几下后,反倒平白注意到了她,更是对她升起了几分怜意。
太后娘娘她从头到脚珠玉堆砌,金尊玉贵之感在那古井无波的脸色下愈发凸显,只不过在那袭端庄典雅却老气的太后朝服之下,她却好像也同他一般被笼罩在了一层厚厚的壳内。
不过不同的点在于,他是主动为自己套上的壳,而她则是被动。
宗室自先帝父辈那一代起便被同室操戈杀得衰微,而为防着他这拥兵自重的异姓王,先帝在即将撒手人寰之际托孤。
所托之人表面上虽是她这辅政太后与他这摄政王,但实际上真正被托付而接手了保皇派势力的人乃是帝师。
而她——温如玉,不过是帝师为表忠心,先帝以示恩宠的牺牲品,以至于在这般花样年纪,便成了先帝的未亡人,守了活寡。
且帝师素来强势,全然不让她沾染半点权势,亦不让她开口关心半分除了小皇帝身体之外之事,只约束着要求她做堪为后世表率的太后娘娘,将她整个人逼得仿佛未老先衰般,身上不见丝毫鲜活之色。
唯独今日在他面前这遭,她因病而略微有些失礼的几声咳嗽,却不由得让她那苍白得近于雪色的肌肤上泛起红霞,五官也随之变得灵动了不少。
尤其是那双原本一片死寂的杏眼,在不自觉地泛起些许泪意后,显得无比潋滟,愈发衬得她眉目如画了起来。
这双仿佛会说话的慧眼,仿佛在那层困住她的壳上略微磕出了个小口,让人能略窥一二剥去一切身份后真实的那个她。
萧泽逸想到这里后剑眉微蹙,自己对谁起了心思不好,偏偏是那温咏善之女,还是堂堂当朝太后。
再看看,还是得再看看,萧泽逸心底沉吟道。
或许自己这几日不仅该多接触接触太后,确认一下自己对她的想法,也该松口多见见其他贵女,万一这京中有其他能入眼之人,他也不必在太后身上过多纠结,毕竟她这身份的确太过麻烦。
不过若是他人皆不入眼的话……
萧泽逸又重新瘫回了那张大椅上,心下暗道,那这点麻烦也就不算什么麻烦了,他为她多费点心思也是应当。
反正他又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先帝的江山他都想夺,他名义上的遗孀又如何?
萧泽逸凤眸微眯,顿时那不把天下人看在眼里的锐意尽显。
不知是有意无意,萧泽逸他仿佛没有深思过自己为何会对太后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刻在了心底般,一回忆起来满是细节。
以及他向来思虑周全,每做一个选择,都恨不能将一切都考虑进去,但这一回在他脑海中,关于看得上其他贵女该如何,与只看得上太后又该如何的思虑相较起来却严重失衡,甚至前者只是后者的零头。
他只是调整好自己的姿势,端坐于书案后,抬眸看着窗外略微有些萧瑟的景象出神。
趁着秋意正浓,萧泽逸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便直接吩咐手下人准备了个赏菊宴,将帖子下遍了京中有头有脸之家,并特意差人放出了自己欲娶妻的风声。
又是一年秋好处,摄政王欲选王妃一事,顿时让先帝驾崩余波刚尽,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京城又重新变得热闹了起来。
毕竟如今的摄政王手握大权,上无父母需孝敬,下无子女需教养,后院又无妻妾,一旦被其看重那便是板上钉钉的摄政王府的当家王妃娘娘,而且说不准世易时移之下,还能有那造化更进一步。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适龄女子会不心动的机会,消息一出,京城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的价格都像见了雨的春笋般疯涨,让经营此道的掌柜们都笑得乐不拢嘴了起来。
而这一消息也被时刻关注着气运之子动向的小精灵,传到了温如玉的耳边。
【宿主宿主,大事不好了,气运之子他……气运之子他要选王妃了!!!】小精灵知道这一情况后顿时便像被刺激到了一般,变得极不淡定,一边绕着温如玉乱转,一边朝她报告道。
温如玉此时正拿着把小剪刀打量修剪着自己眼前的插花,一时间没来得及回小精灵的话,它便像是被拨得极快的算盘般啪啪地开口道:【气运之子他怎么敢的啊他!?】
【萧泽逸他怎么敢有找别的女子的想法的啊!?怎么敢真的办以选妃为核心目的的赏菊宴的啊!?】
【嗯?】温如玉看着小精灵突然冒出来,表现得极其愤怒的模样觉得有些莫名,于是一脸茫然地开口问道:【他选妃他就选妃,小精灵你这副怒极的模样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