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由你。”陈骥拨转马头,带着人自去了。
“小郎君,我也……”皇甫端仰着脖子喊了一声,声音却越来越小,最后更被肩膀上搭过来的一只手打断了。
“皇甫大夫,是吧?你可知我是何人?”
陈墨面容冷峻,搂着皇甫端,把他带出了人群。
“这位小郎君,在下初来乍到,自是两眼一抹黑,见谅则个。”皇甫端拱手陪笑。
“我叫陈墨,是三郎的伴当,和他一起长大的。”
“原来是墨小郎君。”
“那火牛阵可让我陈家庄吃了不少苦头,你知不知道?”陈墨绷着脸问道。
“在下失陷贼手,也是被逼的,实在是身不由己,墨小郎君大人大量。”皇甫端苦笑着赔好话。
“你的苦衷我也能体谅,只不过其他人未必就有我这么好说话了。”说道这里,陈墨好心地指了指铁塔一般的李袖萝:
“我有个叔父,喏,就是那小娘子的父亲,他脾气向来不好,要是知道火牛阵出自你手,那可就……”
“还请墨小郎君指点一二。”皇甫端很是上道,不动声色地塞了块银子给陈墨。
“唉,你这就见外了,咱陈家庄不缺银两。”陈墨把银子推了回去,“三郎他喜好医药,对偏方向来都很有兴趣,若是有他出面,我那叔父自是不会再为难你。”
“在下明白了。”皇甫端也是人精,一点便透,四下看了看,把几颗药塞到了陈墨手中:
“这便是我役使牲畜的法子,加点酒水,效果更好。”
陈墨伸手接过,往自己身上一抹,药便不见了踪影,“那方子的配伍……”
“墨小郎君放心,一会儿我便抄录好了奉上。”
“不错,有前途。”陈墨满意地拍拍皇甫端的肩膀,走了。
皇甫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暗呼侥幸,不妨肩膀上又被搭上了一只手。
“这位兄台,好手段。”史大郎笑眯眯的,几乎和皇甫端的脸贴在了一起。
“兄台谬赞了。”皇甫端还能如何,这里的人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只能继续装孙子。
“想必你还在担心,那些贼寇到了官府,会不会把你供出来罢?”史大郎问的话直指对方软肋。
皇甫端苦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那些贼厮要是胡乱攀咬,小弟很难全身而退。
说不得就要上了通缉榜,从此有家难回。
小郎君答应替我摆平,也不知会使些什么手段。”
“唉,这种芝麻大小的事儿,何必劳烦三郎出面,我略使小计,保你无恙,且不留任何手尾。”
史大郎把胸膛拍得‘咣咣’作响。
“当真?还请哥哥救我。”皇甫端又喜又忧地冲史大郎行了一礼,然后偷偷地又塞了块银子过去。
喜的是对方既然敢如此放话,定然极有把握。
忧的是自己又得出血了,也不知需要多大的代价。
“今后都是兄弟,你这就见外了。”史大郎同样把银两推了回去,“我等行走草莽之间,多个绝活,说不定就能多条命,你说是不?”
皇甫端秒懂,又摸出几粒药递了过去,同样也交待了几句。
“那个,我不通药理,今后这药要是用完了……”
“放心,哥哥但有所需,包在小弟身上就是。”皇甫端掷地有声地答道。
对他来说,一点兽药而已,不值当什么,真要把后顾之忧解决了,比什么都划算。
“兄弟大气。”史大郎大喜,“你等着,我这就去把贼寇们的舌头和手都用上手段,让他们口不能言,手不能写,再也供不出你来。”
皇甫端打了个冷噤,这么凶残的么,还好如今的自己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见有人还想去打这个大夫的秋风,张贞娘站了出来:
“行了行了,大伙儿都散了罢,三郎说过不可慢待皇甫大夫的。”
陈骥的名头一搬出来,果然不是盖的,其余人等打着哈哈,各自散了开去。
“谢过小娘子。”皇甫端抱拳拱手。
“跟我来罢,先带你去吃些东西。”
张贞娘头前带路,皇甫端一溜小跑的跟在后面。
没跑几步,发现还有个同行在侧,一扭头,一个满脸胡子的彪形大汉像个小媳妇一样,迈着小碎步和他并肩而行。
皇甫端拱手微笑,同时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自己初来乍到,自是要夹着尾巴做人,旁边这大汉又是什么来路,也要如此谨慎?
……
日上三竿,已近正午。
陈家庄的演武场上,一群人你来我往的演武较技,好不热闹。
张冲正和李袖萝斗在一处。
只不过他原本就不是对手,华阴修罗临阵突破后,就更不敌了。
“唰!唰!唰!”
一连三式诡异难测的枪招,李袖萝的枪尖最终停在张冲咽喉处,凝而未发。
“小娘子手段高强,是我输了。”
张冲却不气恼,痛快认输不说,言辞间还颇为畅快。
机会难得啊。
过了这些天,等回到张家庄,可就没这么好的陪练了。
他和张贞娘是以照顾伤者的借口留下来的。
至于张员外和史大郎等没有伤病的,休整了一天后,就和李啸林一道,押着贼寇们去县衙交差领赏,再自回张家庄。
“秀萝妹妹。”待李袖萝收回大枪后,张贞娘脸上带着笑凑了过去,“那聪明益气丸?”
除了有人陪练过招,这药丸也是夫妇二人留下来的原因之一。
耳聪目明都是小事,能让人临阵突破才是他们眼馋的。
尤其是张冲,那一战之后,他感觉就差着临门一脚,身手便能更进一步。
所以才厚着脸皮,找借口留了下来。
“放心,秀萝妹妹,这药我们也不白拿。
三郎不是喜欢搜罗方子么,我这儿有益气逐淤丸一颗,药方也抄录好了,都可献与他。”
张贞娘又加了码。
“益气逐淤丸?”李袖萝神情微变,“是不是你张家庄的秘方,专治内伤的方药?”
“正是。”张贞娘脸有得色。
“你还真舍得,贞娘姐姐,你爹知道么,同意否?”李袖萝摇头叹道。
“哎呀,秀萝妹妹,你放心,我不会给陈家庄招惹麻烦的。”
张贞娘回答得有些含混,李袖萝却没听出来,或者听出来了也不在意,当即大包大揽应承下来:
“贞娘姐姐放心,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三郎哥哥,帮你们求药。”
说罢,将大枪放回兵器架上,就要动身。
“慢着,秀萝小娘子。”张冲心细,赶忙劝阻,“三郎起没起?要是这会儿去找他,会不会打扰到他?”
“这……”
不提醒还好,一经人提醒,李袖萝犹豫了。
陈骥的起床气有多大,她是见识过的,可不想去触这霉头。
“早一些晚一些的,也不打紧,秀萝妹妹还是等三郎有空,再去找他罢。”
张贞娘笑着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