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北门的庄墙上,几道水柱从天而降,倾倒在庄门上‘滋滋’作响,火势稍减,但水一停,却又旺了起来。
“贼寇们浇了油脂,光浇水是没用的,别做无用功了。”张贞娘一身劲装,站在女墙后直摇头。
“那咋办,贞娘?”李袖萝问道,“就这么看着它烧么?”
张贞娘刚抬起手,张员外就手持铁锹,冲到墙角的一堆泥沙前:
“没事儿,大侄女。
要灭油脂起的火,用山沙就成,还好我提醒过贞娘,早有准备。”
“那是你一个人提醒的么?”李啸林也拿着一把铁锹冲了过来,“我还不是也想到了。”
“没错,多亏李老哥的指点。”张员外也不和他争功,铲起一锹山沙就往庄门下扬。
李啸林不甘落后,同样卖力灭火。
“我也来!”
李袖萝从庄客手中抢过一把铁锹,也加入了扬沙的队伍。
随着泥沙瀑布般落下,火势开始见小。
“这帮贼寇,还有些手段。”在一旁帮忙的扈三娘咕哝了一句。
“那又如何,再有手段,到了我陈家庄也得吃瘪。”李啸林直起腰,歇了口气。
只是他话虽然说的硬气,眼里却多少有些忧虑。
陈家庄不比县城,庄门就只是简单的木门,被火这么一烧,防御力大为下降。
庄外的陷坑又已被尽数破去,接下来,将是一场硬仗。
“啸林叔父,张世叔,还好罢?”
恰在此时,陈墨带着人匆匆赶到了。
“墨哥儿,进叔,冲哥,你们怎么过来了?”张贞娘皱起了眉头。
史进被她安排在陈家庄的西线巡防,东线则是由张冲负责,此刻竟然他们全都赶了过来。
“贞娘无需担心。”陈墨抱拳行礼,“是三郎的吩咐,他说东、南、西三个方向的贼寇已被他全数拿下,让我等来北门全力助守。”
“当真?”张贞娘又惊又喜。
不用分兵,人手可就充足多了。
“三郎岂会儿戏。”陈墨掷地有声。
“不愧是三郎哥哥,这么快就收拾了如此多的贼寇。”小迷妹李袖萝第一个跳出来花式捧场。
李啸林手捋胡须,得意地左右看去,那意思不言自明。
“小郎君这也太那啥了。”武二杵着一把铁锹直摇头。
“三郎嘛,自是了不得的人物。”张员外也点头赞叹。
“好了!”张贞娘拍拍手,把大伙儿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既如此,咱们更不可辜负三郎,接下来,准备迎战罢。”
众人轰然应诺。
“哥哥,火灭了。”有喽啰提醒崔道成。
“我看到了,这陈家庄看来也不全是废物。”崔道成冷哼一声,一挥手,吩咐手下:
“把剩下的牛马全浇上油脂,咱们给他再来一道火牛阵。”
一众喽啰依令行事,又有近十头牛马向陈家庄北门狂奔而去。
“石宝!”崔道成又大喝了一声。
“在!”
“待火势少歇,你作为前锋,第一个上前!”
“哥哥吩咐,莫有不从。”
石宝套上皮甲,左手举着一面硕大的盾牌,右手是他那标志性的大铁锤。
“来人,取我甲胄、兵刃。”
崔道成一声令下,几个喽啰吭哧吭哧地扛着一把斩马刀和一堆铠甲走了过来。
闷雷也似的蹄声再度响起,陈家庄庄墙上的众人神色凝重。
火光下,又是近十头牛马不要命地向北门撞来。
“这帮贼寇,当真有些手段,这些畜牲怎么会这么听他们的话,还不太怕火?”
这一下,就连李啸林也有些佩服了。
此时,他们的脚下,城门明火已灭,但仍旧还有些暗红色的余烬。
火势虽小,但一般的牲畜很少敢直撄其锋,更别说迎着火堆而上了。
“弓弩手准备。”张贞娘不动声色,开始下令。
几点火光自远方升起,似缓实快地落到当先的两头牛身上。
大火腾然而起,嘶鸣声中,这群牛马不但没有四散奔逃,反而加速向北门撞去。
“放箭!”张贞娘大喝一声。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都知道,这箭射下去多半不会有用,但还是松开了手中的弦。
能拦一会儿是一会儿,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罢。
利箭嗖嗖,没入火光之中。
然而,却并没有阻滞牲畜们片刻。
‘轰’的一声巨响,领头的两只火牛狠狠撞上了北门,连墙上的诸人都能感到庄墙在晃动。
才扑灭的火头再度燃烧起来。
‘轰!’‘轰!’‘轰!’
跟在后面的牛马不管不顾,接二连三地撞门。
北门在撞击和火势的双重攻击下,摇摇欲坠。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次的撞击下,庄门四分五裂,迸散开来。
“哞!”
“希律律!”
牛嘶马鸣中,最后两头牲畜闯进了陈家庄。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
一牛一马才冲进来,就落入了庄门后的陷坑之中。
这坑足够大,而且也深,坑底还插着尖利的木桩。
两头牲畜还没落到底,就被扎了个透心凉。
嘶鸣声中,鲜血汨汨而出,很快就铺满了坑底。
不一会儿,两头牲畜气绝而亡,身上还带着残留的火焰,焦臭味和着烤肉香,混成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弓弩手留在庄墙上,其他人下去,准备迎敌。”
伴着张贞娘的喝令,陈、张两庄人马四散开来。
……
“皇甫大夫,你怎不早说?”
纵马疾驰中,陈骥有些不高兴。
看到火光之后,他就知道陈家庄遇上了大麻烦,当即向北门赶去。
在路上,他才从皇甫端口中得知了贼寇们攻打陈家庄的谋划。
“实在对不住,小郎君。”皇甫端心下惴惴,在马上抱了抱拳:
“我一想到此次能赚不少银钱,就欢喜得什么都给忘了。”
“你侍弄过的牲畜,真就那么听话,其他人亦能驱使,还不怎么怕火?”陈骥不太敢相信。
“一点小手段,也就对牛马羊这些大牲口好使,要是猫狗这类有点灵性的,那就不成了。”皇甫端貌似谦逊,实则自得。
“哦,能说说是什么手段么?”陈骥大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