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呢?”
“主上,
……没有寻到。”
沈徊之通身血色斑驳,
他的俊颜上,
全是自己和别人的血水。
追瑶剑纯净如初,
血顺着剑锋滑落。
男子的双眸赤红一片:
“再找。”
“是。”
繁朝就在一夕之间说灭就灭,
王朝的更迭在夜晚沉睡不知情的百姓心中,
是一个令人诧异的存在。
他们依旧日出而作,
日落而息。
“公主。
您尝尝内子今日的饭菜可合口味?”
孟管家带着清瑶连夜驾马车跑回老家,
一路上担惊受怕,
好在出了上京,
消息滞后,
这边的人都还在睡梦中,
毫不知情,
包括山匪。
清瑶就这么在祥南郡的一处民宅住下。
在孟管家的家里住确实多有不便。
她带了足够的银票。
打算暂住几日,
便另寻住处。
孟腾是上官清瑶已故的母妃熟识的人,
和母妃也有远房亲戚渊源,
是以孟腾很照顾清瑶。
他会关心公主的衣食住行,
但并不代表孟家的所有人都会。
孟腾五六十岁,
有一个妻子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妻子姜氏是个市井上卖东西的小商户,
没有什么文化。
大儿子孟壮和二儿子孟志皆已娶妻生子另住。
小儿子孟凌是个想要考取功名的读书人,现年十七,
比清瑶大两岁。
唯一的女儿孟云和清瑶差不多的年岁。
晚膳时。
孟腾叫来孟家所有人来拜见公主,
包括住在外面的孟壮和孟志,
以及他们的妻儿。
一大家子围在一起,
美若天仙的上官清瑶坐在主位,
看起来就跟神仙从画中刚走出来一样。
在场的男子都难以避免地有些看痴了,
尤其是孟腾的小儿子孟凌。
清瑶明明什么都没做,
瞬间就能感知到在场有几个女人的不善。
“还公主公主的叫着呢?
繁朝都灭国了!”
孟云从小就被宠惯了,
心里有什么话立刻就能说出来。
她在祥南郡这个小地方一向觉得自己是最漂亮的女子,
在看到清瑶的模样时,
她有种强烈的低人一等的感觉。
“孟云!
不许对公主不敬!”
“我就不敬了。
能怎么?
公主殿下还能杀了我不成!
今日都传遍了,
如今的新皇正在找她!
爹爹你说,
我要是把她的画像揭榜,
她会不会被杀头呀?”
(“啪!”得一声脆响)
一个茶盅碎在了她脚边。
“放肆!
孟云,
我告诉你,
公主和她的母妃是我们孟家的大恩人,
没有她们,
咱们全家人早就露宿街头了!
你不准再对公主出言不逊,
否则,
我会以家法处置你!”
孟云被许久未见的父亲当着这么一大家人的面,
如此呵斥,
又看到一向宠爱自己的母亲和哥哥也不为自己说话,
瞬间委屈地红了眼眶,
她狠狠瞪了清瑶一眼,
哭着跑了出去。
狐狸心里其实不痛不痒的,
因为这副容貌,
她从修仙以前,
就见过诸多类似的行径。
无非是在嫉妒,
那就让她嫉妒去吧,
她甚至不想费神多看孟家的其他女人,
只想安安静静吃完食物,
安心养胎。
清瑶对于孟腾心存感激:
“孟伯,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如今繁朝已经是昨日之事了,
你我不必再以主仆相称,
你的家人也不是我的下人,
不要让他们为难。
我只是暂住,
很快便走。”
“公主……”
孟伯老泪纵横:
“老奴实在没想到,
公主大好年岁,
却要遭此劫难。”
清瑶掏出几张银票,
放在桌子上。
银票亮出的那一刻,
姜氏和两个媳妇的眼睛亮了。
清瑶拿帕子净手:
“孟伯,
这不算什么劫难。
繁朝皇室苛政久矣,
如此灭亡,
对百姓是好事。”
“公主,
你这是做什么?”
孟腾将银票拿起来要还给她。
清瑶错开身,
站起来道:
“孟伯,
你以后喊我清瑶姑娘即可,
这样也不容易暴露。
我吃好了,
你们慢慢吃。
这银票你拿着,
就当是我的谢礼。”
“……”
孟腾目送清瑶离去,
接连叹了好几口气,
把银票收起来回了屋子。
“孟壮,
好看吗?
你是不是见了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是。”
“什么?!”
孟壮还没有从对天仙的惊艳中回过神来,
就感觉到胳膊一痛。
“啊啊呃,
不是不是!
不是!
……说错了。”
他有些赫然地挠挠头。
孟母看到刘氏掐自己的儿子也没说什么。
刘氏能在孟家这么泼辣是有原因的:
————
孟壮的新妇刘氏是祥南郡一个豪绅的女儿,
她皮肤黝黑,
生得膀大腰圆,
和孟壮不相上下。
当初姜氏选刘氏做媳妇也是看重她的身材,
屁股大好生养。
刘氏也确实没有让孟氏失望,
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和一个圆乎乎的女娃娃,
儿女双全。
(姜氏还经常想撺掇刘氏再生几个儿子,
她认为孟家要多子多孙才是有福气,
虽然上京是男女平等的,
但在祥南郡这种小地方,
养儿防老的思想根深蒂固。)
而二儿子的媳妇齐氏则一连生了三个女儿,
整日吃饭都不敢上桌。
有齐氏做对比,
刘氏更加神气了,
她夹了一块肥的流油的五花肉放在嘴里咀嚼,
同时冷哼一声,
边吃边道:
“公主又怎么样?
还不是要我们家来救济?”
齐氏轻易不开口,
开口便是跟刘氏唱反调:
“不算救济吧,
公主已经给过老爷子银票了。”
刘氏将筷子拍在桌案上,
连孟母也被吓得一哆嗦。
“哼!
三妹说得不错,
我现在要是去揭了她的榜,
立刻就能比她更有钱,
你信不信?”
向来不与他们交流的读书人孟凌,
愤然开口道:
“够了!
你们有完没完!
公主是被爹爹接回来报恩的!
不是任你们在这里妄加议论的!
况且她也说了只是暂住几日,
大嫂你听不明白吗?
你又不住这里你怎么对她有这么大敌意?
大哥你也不知道管管你媳妇,
整日在这里嚼舌根,
是不是侄儿侄女太乖了,
真是闲的没边!”
他对着呆愣的其他四人一顿咆哮式的输出,
然后一扔碗筷,
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膳厅。
一向都是和事佬的孟志开口对其他人道:
“哎呦,
这突然改朝换代,
科考暂时举行不了,
三弟可能是读书压力太大了。”
“……”
孟腾准备的一顿晚膳,
因为情绪不稳定的几个人,
吃得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