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才人很尴尬。
她站在高清瑶的身后，活像个丫鬟。
穿得绿色，此刻正好被当成衬托高清瑶的绿叶。
饶是她再与世无争、人淡如菊，
此刻脸上也挂不住了。
皇上朝她们这个方向伸手示意。
周才人心里有数。
皇上当然不是叫她坐过去。
她灰溜溜地跑去后面七品以下的妃子席座中。
宫中的后妃熙熙攘攘差不多都到齐了。
就看到高清瑶挺着肚子坐在顾萧承身旁。
头上还插着茱萸和菊花。
美艳妖异地不像凡人。
清瑶当然感受到了来自各个方向的眼刀。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现在肯定已经千疮百孔了。
跟坐在架子上烤没两样。
清瑶一边津津有味吃着顾萧承给她夹的菜，
一边在心里想着，
等生了皇儿再升位份有权限了，可得给顾萧承物色两个背景清白的美人，
切莫让她成为后宫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皇上，今日重阳登高，难得雅兴。不如让季妃给你跳个舞吧。”
叶太后坐在顾萧承的左后方。
她自从见到高清瑶，就气得一直没说话。
顾萧承倒是没反对。
“好啊，让她跳吧。”
音乐奏起。
皇室的乐伶无所不擅，有编钟，有洞箫，有翠笛，有古琴……
曲声悠扬婉转。
山上的夜风吹起，阁楼的帘子随之飘摇。
夜晚晴朗，星空做背景。
好似仙境。
一个身形窈窕的美人从层层的重帘后，摇手扭腰，迈着轻快的舞步走入廷内。
水袖飞舞，美人浓妆。
她抱着琵琶，时而轻弹，时而高举到头顶旋转，
时而朝皇帝甩袖，秋波暗送。
清瑶看呆了。
手中的吃食都没有这个美人香了。
系统说，季妃是皇帝还是太子时的太子侧妃，季家是叶家的世交。
季妃善舞，曲艺也是京城顶尖。
人也生得国色天香，柳叶眉、鹅蛋脸，前凸后翘，堪称完美。
清瑶头一次这么羡慕当皇帝，怎么自己就没有当皇帝的命呢？
“口水。”
身侧传来男人无奈的声音。
她回过神看他，发现他正在挑眉盯着自己的嘴巴看。
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顾萧承的注意力全在高清瑶身上。
众妃注意力全在顾萧承身上。
就看到皇上掏出自己的帕子给乐贵嫔仔细地擦嘴……
“……”
季妃看得最清楚。
心中被忽视的酸涩和愤怒填满。
她一个不留神被长袖绊住。
虽没摔倒，但跳错了拍子。
众人察觉到不对，视线才又回到舞台上。
可由于曲子设计得太过复杂华丽。
季妃怎么也跟不上了。
而下面的乐伶也慌了，说好得安排，这会儿看到季妃娘娘跳错，有得想停下，有得则慢了一拍等她，慢两拍三拍的也有……
好好的一场献舞，变成了逗乐的戏台。
场面一度手忙脚乱。
“还跳什么？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给哀家滚出去！”
太后怒视着季妃，就差没有掀桌子。
季妃一世美名，毁于一旦。
她眼睛通红，强忍着泪水跑了下去。
清瑶偷偷瞄了一眼顾萧承，
却正好被他逮住。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发现清瑶偷看他，反倒勾起唇角。
整个晚宴全程透明的叶茹菲发话了，
她依旧是一身明黄凤袍，高贵端庄地坐在凤椅上。
看向她和顾萧承的目光中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怨毒：
“清瑶妹妹，本宫听闻你未进宫时曾是京城第一美人。
想必京城第一美人也有许多才艺吧。
今日正巧太后皇上和众姐妹都在，不如你也展示一二？
我们都想看呢。”
江绮华这时候也不怀好意附和道：
“是呀是呀，我们都想看看你的表演！
给我们看看吧！”
在场的其他嫔妃瞧见皇后一派的都发话了，也都纷纷应声附和。
顾萧承握住清瑶的手，
沉声道：
“你还有身孕。
不想做的事，
没人可以逼你。”
他说完便要发话让这些起哄的嫔妃消停。
清瑶拦住他，
冲他狡黠一笑。
试问一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马上都要得道成仙了，这些个勾引人的技艺怎么能没有呢？
她可太熟了。
勤奋如她。
因为技艺太过熟练以至于——跟着她表演的琴儿、筝儿、笛儿……全都化作了有灵气的精怪……
这人间的乐器和妖界的大同小异。
清瑶随意挑选了一个箜篌。
精美高大的箜篌竖立。
绝世美人侧抱而坐。
尚未演奏，就已经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作。
“皇上，臣妾献曲《宁安调》，愿您岁岁年年如今朝。”
清瑶笑望龙椅上目光灼灼的年轻帝王。
她希望高清瑶能够永远被他宠爱着，即便是利用也好。
顾萧承盯着台下勾魂摄魄的女人，
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他只知道，
他现在的一颗心因为高清瑶剧烈跳动得想要发狂。
高清瑶低头动作娴熟地调试箜篌，准备弹唱。
众妃本来都很不屑。
叶太后和皇后对视一眼，
冷冷睥睨着台下倾国倾城的容颜。
可音乐和歌声一响。
她们都忘了演奏的人是最讨厌的乐贵嫔。
音乐时而优美悠扬时而大气磅礴，歌声时而婉转如夜莺时而高亢似行云。
无关风月。
又如听仙乐。
仿佛人间的尘世都只是过眼云烟，一切都只剩下平静安详。
“……”
一曲罢了。
顶楼的众人还在回味。
很快，
整座麒徉楼响彻热烈的称赞声。
楼下的朝臣全都站起来叫好。
叶太后和皇后都如坐针毡，差点就直接起驾回宫。
这还斗什么？洗洗睡？
后半段宴席，上的是一些各式点心和瓜果，
基本上没人再动筷子。
可是狐狸最喜欢这些甜丝丝，气味刺激的东西。
她嘴就没停下来过。
修长的大手送过来：
“慢点吃。”
顾萧承把他去了籽的瓜瓤递给清瑶。
她也不拒绝，下意识抬头。
四目相对。
就发现他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变了。
和之前的柔情蜜意不同，
那深沉似海的眸子现在一点云雾也无，
有的全是世间男子动情时最赤诚的东西。
清瑶对这个也很熟悉……
“皇上，臣妾去出个恭……”
很难注意的是，
她一起身，席座间的嫔妃也有一人跟着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