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灰山陉。
一万五千人的夜狼兵站在峡谷中,看着头上滚落而下的大石,每个人肝胆俱裂,心如死灰。
甚至于,掉落的石头没有给他们尖叫或者过多思考的机会。
根据自由落体定律,石头落下来仅需三秒,至于山崖有多高,这不是张嘴就能算出来的吗?
这么短的时间,连尖叫都忘了尖叫,更不要说逃走。
恐怖的石头雨砸了下来,刹那间,灰山陉变成了惨不忍睹的人间炼狱。
战场厮杀好歹能留下全尸,但是被石头砸中,面目全非,变成一滩肉泥,鲜血四溅,宛若阿鼻地狱。
虎豹卫校尉彭羽站在山上,正是他率领虎豹卫将士埋伏于此。
他扫视着下方惨烈的一幕,忍不住地咽了一下口水。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歼灭一万五千人的敌军,这才是真正的用计如神啊!”彭羽忍不住发出感慨,随后看向了身旁的竹伽罗。
竹伽罗察觉到彭羽的目光,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并恭敬道:“彭校尉。”
彭羽上下打量竹伽罗,感叹道:“神乎其神也,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两个月来,小人按照都督大人的吩咐,不断地模仿竹伽罗,模仿他的动作和形态,然后经过精妙的易容。”竹伽罗说完,用手指慢慢地摩擦脖子位置,竟然揭开了一层皮。
紧接着,整张脸皮被撕下来,露出了唇红齿白的面容,赫然是萧宁在长安城招募的易容高手柳白。
自从韩有信知道柳白擅长易容,抓到竹伽罗后,便和柳白讨论,是否能假扮竹伽罗。
柳白仔细研究了竹伽罗的容貌,认为虽有难度,但也不是不可以。
当然了,容貌好伪装,最难的还是声音和其他细节。
万幸,柳白就是唱戏的,对嗓音模仿也颇有经验。
这两个月的时间内,韩有信通过逼供竹伽罗,让画师将其身边偏将的画像全部画了出来,自然也包括金蝉的。
柳白啥也不做,专注于模仿竹伽罗。
经过两个月的不懈努力,柳白假扮的竹伽罗,不敢说惟妙惟肖,但也难辨真假。
而为了更加的保险,竹伽罗被抓后,也擒拿了他的侍卫。竹伽罗不愿臣服,但那些侍卫禁不住诱惑,选择了效忠。
有这些侍卫陪同柳白,一定程度上增加了伪装的可信度,也能为柳白指引,不至于认错人。
彭羽赞道:“怪不得殿下让招贤馆招募各式各样的人才,说术业有专攻,果然是专业的人办专业的事。柳兄弟,你这次可是立了一大功啊!”
“彭校尉言重了,能替殿下分忧,就是我们这些当下属的荣幸。”柳白说道。
彭羽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说道:“对了,你既然能骗过金蝉,若是能杀了他,那岂不是更妙?”
柳白却摇了摇头道:“竹伽罗说过,金蝉的武艺非常高,我虽是戏班出身,略懂一些武艺,却绝对不是金蝉的对手。倒是可以下毒,但金蝉为人小心,也不保险。另外,就算毒死了金蝉,黑罴关上下必然严防死守,想要拿下黑罴关,困难依然大。”
彭羽道:“言之有理,是我想的太容易了。”
萧宁的目标是以最小的代价拿下黑罴关,而不是杀金蝉,杀了金蝉,还有其他人,到时候黑罴关提高警戒,并不利于夺取。
两人交谈之后,灰山陉内的哀嚎声也逐渐平息。
随后,彭羽带人下去检查战场,有些夜狼兵躲在角落,避开了下落的石头,接下来,就是将这些侥幸存活的夜狼兵全部杀掉。
从此以后,灰山陉将成为一座坟墓。
......
黑罴关。
金蝉呆在书房内,脑海中思索着眼前的局势。
大秦兵马来到后,既不出营叫嚣,也不攻城,一直躲在军营,不知意欲何为。
就在这时,一名偏将急速奔来,急声道:“将军,不好了...”
“秦军来攻了?”金蝉一喜,连忙问道。
偏将却道:“不是秦军,是竹伽罗将军回来了。”
“他回来了?他刚走几日,按理说还没到蛮州,莫非行踪暴露,去而复还?”金蝉说道。
偏将摇了摇头,道:“并不是!只有竹将军一人返回,极其落魄,似乎受尽了折磨!”
“什么!”
金蝉脸色一变,连忙奔了出去。
来到城门,金蝉就看到了衣衫褴褛的竹伽罗。
金蝉心中生出一个不好的念头,他连忙问道:“竹伽罗,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这副德行?你带走的兵马呢?怎么只有你一人归来?”
竹伽罗一听金蝉的询问,嘴唇抖动了一下,回道:“我去刺杀大秦凉王,不曾想失误被擒,受尽折磨。前几日,我找准机会逃了出来,今日刚刚回来。”
“那几日前回来的你,又是何人?”金蝉顿感头晕目眩。
竹伽罗全身发寒。
他立即想到自己被关押时,有个唇红齿白的青年总是盯着自己看,并且还和自己交谈,似乎对自己颇有好感,以至于竹伽罗以为自己就算身陷囹圄,个人魅力也不减,连男儿都能吸引。
他现在才明白,对方恐怕是易容高手,接近自己,只是为了模仿自己。
竹伽罗连忙道:“那人恐怕是假的,假扮的我,他带走了多少将士,去了哪里?”
“带走了你的一万兵马,我又给了五千兵马,准备迂回穿越山脉,直取蛮州城!现在大秦凉王率兵一万七千人驻守黑罴关外,其老本营空虚,攻其后方,必能成功。”金蝉回道。
竹伽罗一个踉跄,差点急火攻心,忍不住骂道:“金蝉,你自诩谨慎小心,怎么这一次这么大意!假的我你认不出来吗?”
“竹伽罗,你竟然还质疑我,你擅做主张跑去了蛮州城,若不是被擒,岂会发生后续的事情?而且对方不仅认识我,而且还认识所有偏将,身旁的侍卫也是你的侍卫!我倒是要问问你了,对方是如何认清黑罴关的偏将的?”金蝉反问道。
竹伽罗脸色惨白。
他不愿意受那恶心的舔刑,于是供述了身边三位偏将的长相,被秦人的画师画了出来,但也只说了三人。想来其他画像,是从自己侍卫口中获知的吧。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一次,谁也救不了自己。
就在这时,
金蝉后退一步,突然怒喝道:“来人,将其擒下!”
刹那间,旁边的士兵按住了竹伽罗。
“金蝉,你搞什么鬼?”竹伽罗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