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太子赶到了骊山华清池,见到了秦皇。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金安。”太子叩拜。
秦皇一身便装,看起来很放松,脸色也极好,他打量着太子,问道:
“起来吧,朕让你监国,莫非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大事?”
太子心中微惊,秦皇这话看似是关怀,实则透着深意。让自己监国,正是看能力的时候,文武百官都在辅佐,若是还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那岂不是能力不够?
“回禀父皇,儿臣的侧室良娣诞下一子,这是儿臣的长子,儿臣特来禀报。”太子恭敬道。
秦皇点了点头,平静道:“是吗?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你而言也是一种鞭策,既然是做父亲的人了,要更加沉稳。”
太子一愣,秦皇表现出的态度,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看来,这是自己的长子,陛下应该喜出望外才是,怎么会如此平静?
这就好比自己费了好大努力做成了一件事,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夸奖。
但太子不敢把心中的不悦表现在脸上,回道:“儿臣记下了,一定会好好努力,不让父皇失望。”
秦皇又问:“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事情吗?”
太子咬了咬牙齿,这么大的喜事就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
他心中极其不忿,但是只能把怨气往肚子里咽。
而后,
太子拿出三司会审的案牍,将齐王“十二条罪行”如实禀告。
秦皇翻看案牍,脸色逐渐阴沉。
“啪——”
猛地,秦皇将案牍合拢,呵斥道:“逆子啊!”
太子默不作声,心中却在想,这个态度还算正常。如果连自己儿子犯了这么大的错都不生气,那真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了。
紧接着,秦皇问道:“齐王可曾认罪?”
“回禀父皇,齐王还未亲口承认罪证,儿臣打算明日再召开廷议,继续审理。”太子如实道。
秦皇喝道:“无需召开了,人证、物证都在这里,而且还是三司会审,这难道还有假吗?刺杀手足、结党营私、拥兵自重、野心勃勃,随便一条罪证,都不可原谅。太子,朕问你,按照祖制该如何惩治齐王?”
听到这番询问,太子强忍着心中激动,平静道:“回禀父皇,该虢夺其封号封地,囚禁于府,警示众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皇子犯法和庶民同罪,按照祖制惩戒便是,此事还需要朕亲自过问吗?”秦皇盯着太子,一双鹰目仿佛有看穿人心的威力。
太子下意识避开目光,不敢与其对视。
他突然发现,自从太后薨后,自己的父皇似乎变了,变得锐利,变得更有锋芒。
人家是越老越老成、越庄重、越稳重,自己的父皇怎么越来越锐利?
太子不敢揣摩,连忙道:“儿臣明白了。”
秦皇收回目光,挥挥手道:“回长安吧,待朕养好病,便会回去了。”
“儿臣告退。”
太子恭敬退下,离开华清殿时,才发觉后背一身冷汗。
他回头看向华清殿,感觉这里就像一座深渊,深不可测。
此行的目的完全没有达到预期,还以为陛下会非常开心,没想到反应平平。
太子想不明白,难道在陛下心里,自己的儿子不值得宠爱?
愣了片刻后,
太子恍然明悟,似乎知道了原因。
自己这个儿子,是侧室所出,虽是长子,却非嫡子。
虽然李源口口声声称赞说这是皇嫡孙,实际上,并不是。只有李丽质生下的儿子,才是嫡孙,才是货真价实的嫡孙。
大秦以仁孝治国,非常看重孝道,而嫡长子又是孝道中的重要一环。自己能做太子,不就是因为是嫡长子吗?不然的话,难道是因为文武双全?
既然不是嫡孙,秦皇自然表现平常,因为他已经有五六个孙子了,他现在想要的是嫡孙。
“该死。”
太子暗骂一声,他骂的不是秦皇,也不是张良娣,而是李丽质。
这就是占着茅厕不拉屎,占着鸡窝不下蛋。
……
当天傍晚,太子赶回了长安城。
回到东宫,他准备去看自己的儿子,虽然秦皇不怎么喜悦,但他高兴就行。
这可是自己的亲子啊,自己要好生培养,等将来自己继承大统,便能让他太子。
不是嫡孙又如何?
自己做了皇帝,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不过途经李丽质的寝宫时,太子突然止步,随后心血来潮,进入了李丽质的寝宫。
此时李丽质正坐在窗边,刺着绣。
宫女翠云站在一旁,看着两只活灵活现的鸳鸯,佩服道:“娘娘的手艺真好,专门刺绣的绣娘都不如娘娘。”
李丽质虽是国公之女、大家闺秀,但并不是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性格,她不仅学问好,而且精通书法、音律,甚至是刺绣都精通。
只不过后来做了太子妃,身份尊贵,不允许她亲自刺绣。
听到翠云的钦佩,李丽质笑道:“生疏了很多。”
“娘娘准备将这方手帕送给谁啊?”翠云忍不住问道。
李丽质手中的阵一顿。
是啊,绣了鸳鸯的手帕绣好后,送给谁?
按理说,应该是送给太子。
但是李丽质的第一念头,根本不是太子,而是跳出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疯了,自己真是疯了。
自己怎么会想起他,又怎么会想起来绣手帕了?
李丽质连忙手帕放下,一抬头,就看到太子走了进来。
似乎是心虚,李丽质立即站了起来,并将手帕盖住。
“殿下,你怎么来了?”李丽质欠身行礼,好奇问道。
太子盯着李丽质,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位太子妃是真的漂亮,比张良娣还要美,但是他厌恶她的这份冷静、这份淡然,似乎怀不上孩子,和她没有关系,似乎怀不上孩子,无所吊谓。
所以纵使再漂亮,太子也不乐意。
太子警告道:“张良娣和孩子是本宫最重要的两个人,你虽是太子妃,但也要认清情况,明白吗?本宫不想听到关于你加害他们的任何消息,不然的话,别怪本宫不顾念定国公的面子!”
李丽质静静地看着太子,没想到他来见自己,竟然是警告,甚至是威胁。
“我记下了。”李丽质平静回道,自称也从妾身变成了我。
太子越看李丽质的平静,越是心中不忿,随即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李丽质看着太子的背影,抿了抿嘴,心中极其落寞。
“娘娘…”宫女翠云担心道。
李丽质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我没事的,不用担心。我答应过的,会好好照顾自己,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翠云心中纳闷,娘娘这是答应过谁啊?
老爷和夫人吗?
应该是的,在娘娘心目中,只有他们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