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如晚言罢,帅帐之中静默了刹那。
她不由得有些紧张,一双杏眸落在陆凛微垂的长睫上,心神微动。
陆凛手落在桌面轻叩着,看不清神色。
“有劳黄军医写下单子,本帅自会带人去城中采买。”
“……是。”
黄如晚只得应下,回去将单子整理好,返回帅帐交给陆凛。
黄如晚走到帐前,正要伸手掀开门帘,突听帅帐内有声音传来。
“渡城长什么样?”
是云潇月的声音。
“过会儿你去见了不就知道了?”
是陆凛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轻缓压着声音,仿佛是凑在耳畔说的一样。
黄如晚垂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僵,凉风拂过,吹的她骨节发疼。
“主帅,单子准备好了。”
她并没有掀开门帘进去,只怕看到不愿看到的场景。
“进。”
得到准许,黄如晚才掀开门帘走进去。
陆凛坐在主位,云潇月坐在他旁边,两人的神色默契,黄如晚进帐之后就默契的停止了继续谈话。
“主帅请过目。”黄如晚将手中的单子放在桌上,上面标记了各药铺常有的存货量。
陆凛接过单子大致看了眼。
“有劳黄军医了。”
“那属下先告退了。”
黄如晚退出营帐,听着帅帐内再次响起的谈话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三年之前她就已经是这西北军营中的一员了。
几年之前,她尚且年幼,犹记得第一次同父亲来这大营的时候,神色怯弱,看到巡逻的将士都还觉得害怕。
他们经过校场,人群之中,擂台上的少年意气风发,身穿一身黑色简装,衣襟上红色的云纹,一箭穿空,径直射进靶心。
少年眼中尚有意气,眉眼桀骜,才十几岁的年纪,便已经能带着大军沙场迎敌。
不仅仅是她,整个西北大营中,所有人都看他做天神一般。
大家依仗他带领大家打赢每一场仗,依仗他收复边关,带着将士们回乡。
犹记得那是一个春天,西北难得开花,迎着风中淡淡的紫金花的香气,就这么涌入她的鼻腔。
这一眼过去,便是匆匆几年。
此后她常来军营,经常帮着父亲诊治伤员,可是都没能同他多说上几句话。
再后来便是他身受重伤,父亲替他医治,她故意选在父亲忙碌的时候进帅帐替他换药,有一日她特在身上戴了一个新做的香囊,发鬓簪上了一朵刚刚盛放的桃花,可那正是他消沉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还记得他同她道“多谢”的语气和神情,遗憾的是没过多久他便被接回上京离开了西北。
本以为他回了上京,他们此生再无缘相见,没想到一场大雪之后,他又回来了。
甚至身边带上了新婚不久的王妃。
她也是个大夫,明眸皓齿,笑起来格外明媚,是整个渡城都难找到的美貌姑娘,想来在上京也是极难得的。
“王爷,渡城有酒肆吗?有肉吗?”
她听得她如此问。
“自然有。”他耐心的答,“渡城虽不比上京繁华,但也是热闹的,明日一早一去便知。”
黄如晚脚步顿了顿,继而利落的离开了帅帐外。
既然不能与陆凛同行回渡城,若是能趁机引开云潇月,看看她那个神秘的药箱也是不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