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夕阳暮色中消失无影的刀疤斧子,周小酒这才幡然醒悟,心中暗骂了一句自己做事不稳,这下可好,先是走了先生,如今大斧子又是一路逃亡,带着我这个累赘定被捉杀,眼看夜幕将临,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转身看了眼满身灰尘的刘太公念叨了一句:“唉,若是回家当真是丢尽脸面,为今之计唯有躲这破庙陪你几日,等先生再来讲书之时再做打算了。”说着便转头开始打理破庙,打算小住一些时日。
夜深人静,吃了些杂食,小酒劳累一天便早早睡下,回忆了这一天的所见所闻,当真比这些年经历的都要神奇,似乎上天听见了自己的祈求,不甘平凡,遇上了大斧子,学会了行气,一代大侠梦终是有了盼头,想着想着,便入了梦。
月正当中,行至丑时,“嘭”的一声巨响门被破开了,惊的周小酒梦中跳起。
进来一风尘仆仆赶路老者,探头进来,望见呆坐的小酒连忙说道:“哎呀,不知有人,惊扰了阁下,勿怪,勿怪。”
“老孙头,瞧你这火爆脾气,就不能待事物柔和一些么。”音罢,进来一背锅大汉,腰间配着两把菜刀,月光映射下脸上的淤青倒是显眼。
“哟,还有个小童子,勿怪,勿怪,此间方圆几里,不见客栈,老头说这有间破庙,这便进来了,打扰美梦,当真勿怪。”说着便找了一地放下了那口大锅,身后老头也走了进来。
“不碍事,不碍事,呵呵。”说着周小酒猛吸了一口气,安定了下惶恐的心。
待那老孙头与大汉收拾好,端坐在地,老孙头便开口问道:“小子何处去?”
小酒听老孙头问他,答到:“我也不知何处去,我是本地人氏,无处可去便在这讨个安稳,大爷与这大叔何去?夜间赶路,岂不劳累。”
老孙头指了指大汉,呵呵一笑道:“请了一大厨,酒舍缺人,耽误不得啊,这才夜间赶路,稍息片刻就走。”
小酒一听缺人来了精神,心里计较了一番便问道:“大爷,不知是何处酒家,可否让我打个杂役,讨个生活?”
老孙头笑道:“缺人,怕你做不来,哈哈。”
周小酒道:“大爷不知,我从小在家干农活,不怕吃苦,家中饭菜我也常常置办,本想离家做番事业,却落得此等下场,我不求多少钱财,只求三餐温饱,有个遮风挡雨的住处。”
老者一听,低头在大汉边上唠了几句,大汉也回了几声,接着老者抬头道:“带上你也不是不行,我且问你你可愿意洗菜,切菜,端菜?别的活事已经不缺人了。”
周小酒兴奋的说到:“会,会的,还望大爷安排个活事。”说着便拜了下去。
老者笑道:“大爷做不了主,明儿一早你且与我们同去,再有半日路程,就可到洛阳,等到了酒舍再问问这当家的,她要是同意这事便成了。”
小酒一听,连忙磕头道谢:“谢谢大爷,谢谢大爷,大爷赶了一日路,早些休息,小子就不打搅了,明日望大爷带我同行。”
老孙头哈哈一笑边躺下了,嘴里念叨了一句:“战乱,乱平民哟,多好的小子啊,放心,明日定带你同行,睡吧,睡吧。”
看两人躺下,小酒便不再多言,躺下身来却是反复翻转,无法入眠来,生怕一开眼,又独剩这破烂的小庙于自己。
第二日一早,小酒便端坐在门口练习行气,大汉与老者刚踏出庙门,小酒便一跃而起,道:“大叔,大爷都醒了,这便上路了吗?”
老孙头知他一夜未睡守着门口,笑道:“小兄弟放心,老头我别的本事没有,但说出的话定当是真真的,说要带你便是带你,何苦一夜不眠,生怕我俩跑了似得,哈哈。”
小酒答到:“大爷,昨夜是我过欣喜,因此毫无睡意,又怕在内翻辙吵扰到两位,这便出来坐着了,我一见大爷便知您是言出必行之人,何愁跑了不是。”
老孙头哈哈一笑一览小酒的肩:“你这小子,哈哈哈,走,走,这便带上你这小童子了。”
小酒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便由他搭着往前走去,三人便朝着那一片朝阳走去,朝升的日光分外的温柔,令人安逸,那温暖似是不惧未来的。
一路上三人吃了点杂食,走走停停,小酒倒打听到了他俩的一些事。
大汉名叫墨方,乃是一方名厨,烧的一手好菜,在当地小有名气,人送外号鬼厨。
这老头乃是酒舍管家老孙,行了百里才请到这鬼厨。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楚河楼。
要说这楚河楼,周小酒自然不知,此楼乃是弘农郡宜阳最大的酒舍,凭着“谁道红尘无忧物,九天神女落楚河。”一词名满天下。
这宜阳又是沟通西域与洛阳的必经之路,来往过客络绎不绝,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已是有了这“大汉第一楼”的美誉。
大约行了半日光景,小酒一行三人便到了楚河楼,远远便可见到这楼宇,楼高越三十丈,分为上下两层,占地过亩,与周边的住舍一较,楼之雄壮莫过于此。
待到门前,只见门庭两处桃符不似他人画天神,写的是“路遥飘雨风,来客归处何”,处何又谐音于楚河意在过往客商来此借宿,若是将其倒过来念“风雨飘摇路,何处归客来”亦是令人啧啧称奇,悬挂门顶的乃是一枚金书大匾楚河楼。
周小酒被墨方拖着进了酒舍,一片哗然入耳,入目的便是人山人海,暗中与自己乡土一较,当真是天上地下各隅一方,此时的众人皆是双目紧盯二层百尺平台,似乎在等着什么,小酒疑惑的看了眼老孙头。
老孙头一拍头颅恼道:“哎呀,归来迟矣!”
还未再说第二句,只见一白衣女子伴着琴音缓缓而来,口中轻声唱道:“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簁簁!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
随着歌声撩动长袖,身姿舞动,看的周小酒是目不暇接,直到一曲唱罢便退入台后留下赞美不绝,这才缓过劲来。
“好!词美歌美人更美!不愧人间仙子之称,不枉我远行百里一睹仙子芳容。”
“真当如古时延年大师所歌,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前有赵飞燕,王嫱,现有王云姬,班昭,真当是我辈之幸呀,照我看来这世间美貌再无赛云姬者,芳华时的阴丽华也是不过如此了啊,得此佳人,当真是折寿十年也算美事。”
老孙头不理堂内众多议论,一拉周小酒的手急道:“速与我同往,我这便是要挨骂了。”
墨方紧跟其后。
两人随着老孙头到了酒舍内房,只见刚刚的白衣歌女早已背身在那等候,老孙头松开小酒的手向前一推背锅大汉嘿嘿一笑道:“当家的,我归来了,这便是我请的厨师。”
听到老孙头的呼声,那歌女缓缓转过身来,这一转,小酒便看清了她的真容,
只见得那仙女:
目中光华现,面白皓日光。
腰若流纨素, 耳著明月珰。
指如玉葱根,口似含朱香。
纤纤作细步, 精妙世无双。
周小酒是不识人间美貌的,他只是觉得这位姐姐当真好看,而那彪大汉墨方可就不同了,被迷的可谓是神魂颠倒,傻傻的盯着王云姬,连招呼都忘了。
王云姬被看的似有不悦,再次转身背对几人轻道:“孙老你却是迟了,此人便是鬼厨?”
老孙头应了声是。
王云姬接着问道:“鬼厨墨方?”
见墨方还是傻愣着,老孙头狠狠的踢了一脚墨方的小腿,墨方这才想起搭话道:“回仙子,是的,是的。”
王云姬轻笑了一声:“倒也是一俗人,孙老,麻烦你安排一下吧。”
老孙头点头称是,看王云姬要走,便向前到了她身边轻语了几声,王云姬这才转身打量了眼周小酒,道:“那便听孙老的,留下劈个柴烧个火也好。”说着便自行上了二楼。
小酒作了一揖道:“谢过仙子姐姐,谢过仙子姐姐。”
老孙头一拽还在发呆的墨方,怒道:“你这彪憨货,似是八辈子未见女子一般!随我来!”小酒一声不响的跟在两人身后。
一转两转,三人便进了这厨房,老孙头看了眼小酒,道:“小兄弟,先辛苦劈些柴木,等明日我再给你安排别的活。”
小酒拱了下手道:“有活事便好,小子不挑,任由大爷安排便是。”
老孙头听了,脸上乐呵呵,便拿了斧子递与小酒,看了眼还站着不动的墨方,一下怒了。
“还瞅什么,快去厨房帮忙啊!”说着又踹了一脚墨方。
墨方大喊了一声:“大爷,小人错了,请柔和一些,切莫动手,这便去,这便去了。”说着就进了厨房帮忙。
老孙头看了眼已经开始劈柴的小酒,满意的点了点头,暗道了一句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个练家子啊,手上倒是有点劲力,不过却是连这一层穴膜都未冲破,呵呵,有意思,有意思。
周小酒不知有人看着自己,正按着刀疤斧子教自己的运气线路,一边运气一边劈柴,倒是比以往省力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