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说么？”
薛沉鱼惨笑着，泪如雨下。
“侯爷何曾给过我机会？”
第2章
“……”贺敏之的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几度张嘴，但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薛沉鱼也不奢望他能说出什么来。要问为什么，挽蝶的死，足够她清醒的了。
薛沉鱼吃力地背起挽蝶，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你去哪儿？”贺敏之叫住她。但因为愧疚，根本不敢看她。
薛沉鱼闻言一顿，回头看他一眼，眼中，再没有爱意。
“贺敏之，和离吧。”
贺敏之急忙说道，“过去我不知道是你……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重新来过？”
“贺敏之，这世间爱有千千万万种，从没有一种可以重来，何况，你爱我么？你从未爱过，又何必自欺欺人？”
贺敏之张了张嘴，最后归于沉寂，只能眼睁睁看着薛沉鱼背着挽蝶的尸体，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拐角处。
却依稀还听见她的声音，懊悔地说道，“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抱着一段不可能的感情自我沉迷了三年。从今往后，我与你，桥归桥路归路。……”
“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不想再见到你了。”
雪越下越大，雪地里，薛沉鱼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很是悲凉。
挽蝶，我早该听你的。
我若肯听你的，你也许就不必死。
除了父母亲，你便是我最亲近的人，过去的二十年里，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是与你分享的，你走了，我就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
景嘉七年仲冬二十三日。
薛侯长女贺家长媳薛沉鱼，亲笔写下休书，与贺家贺敏之断绝关系，即日离开贺家。
是日，大雪满天。
同一日，薛沉鱼多年积郁成疾一朝爆发，于贺府门前吐血而亡，终年二十有一。
红颜薄命，令人不胜唏嘘。
……
大梦一场，似幻似真。
薛沉鱼坐在绣楼的栏杆上，迎面北风刮来，如刀锋凛冽，让她没办法再说服自己，仍是在梦中。
她，本应该是写完了休书之后，背着挽蝶离开贺家，结果，刚迈出门槛便五内俱焚，最终在贺府门前吐血身亡。
仲冬幸月二十三，她记得清楚是这一日。
可她一觉醒来。却已经是腊月初一。
而且，她也不再是薛侯长女薛沉鱼，而是陛下亲叔叔韩王的独生孙女，韩王府唯一的郡主，李昭月。
昭月郡主。
她曾听说过的。
昭月郡主之父是陛下的堂兄，早年于战场上，为保护陛下战死了，陛下与皇后对昭月郡主视如己出疼爱有加，但这位昭月郡主好像并不买账。一直认为是陛下嫉才、害死她父王，心中愧疚才对她好的。
原来的昭月郡主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不知道，但她知道，陛下与皇后根本不是那样的人。
陛下与皇后对昭月郡主的疼爱，绝不亚于他们亲生的皇子公主，皇后口中最常提到的，也是昭月郡主，她进宫看一眼，皇后都能念叨半个月。
这份疼爱，连皇后最疼爱的成兰公主都要逊色三分。
而她，已经不是薛沉鱼了。世人皆知，薛沉鱼已死，死在了十一月的二十三日，就在贺家门口吐血而亡。
而她，竟连回去看看父母的资格都没有了。
“郡主，您好端端的怎么跑外面吹风来了，老王爷要是看见了，非得心疼死不可。”
一份暖意从天而降，却是一件斗篷毫无预兆披在了她身上。
薛沉鱼愣了愣，回头。
正是昭月郡主的……哦不，她的护卫阿鹿与贴身侍女双燕，来到了她身后。
这一切，真真切切的，不是梦啊。
阿鹿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白白净净，漂亮的不像个男孩子，但他一手凌厉的剑法，却是好得不得了。
昭月郡主曾经几年前一次出门游玩遇刺，那时候她才无意间救了阿鹿这个饿得快死的少年郎，但也得亏了他这身好功夫才化险为夷，在那儿之后，昭月郡主便将他收在身边了。不过他好像脑子受过伤，不太记得过去的事情。
至于双燕，那是打小照顾昭月郡主的，与昭月郡主情同姐妹，却唠叨的像她半个娘。
薛沉鱼拢了拢斗篷，说了句谢谢，说道，“我就是想吹吹风，冷静冷静。没事的。”
“郡主，您忘了您前日还高热不退，差点就……您的风寒才刚好点，可不能再吹风着凉了。赶紧回屋吧，外面太冷了。”
双燕是个操心的姑娘，为她们家郡主操碎了心。
郡主这么大冷天的掉进湖里，捡回一条命都是不容易的。真是一点都不爱惜自己呢。
但她们家郡主却不是很配合，明明是风口，还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双燕就急了，“郡主，您再这样双燕可要动粗了。”
说着，又招呼阿鹿道，“阿鹿，你还傻站着干嘛呀，还不赶紧帮忙拉郡主回屋啊。”
白白嫩嫩的少年阿鹿抿了抿嘴，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男女授受不亲。郡主及笄了。”
“……”双燕气得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就背过气去了。
“你这呆子！”双燕眼神凶狠，捏着拳头，恨不得要把阿鹿的脑袋打飞了，“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
“行了行了，我回去。你就别欺负阿鹿了。”薛沉鱼无奈笑叹。说着话便往回走。
双燕连忙跟上，嗔怪道，“郡主，不是我欺负他，要怪就怪这小子，太木讷了，跟块木头似的，脑子一根筋，做事从来都不知道要转弯。我迟早要被他气死了。”
“你不是说要陪我到八十岁的？你被气死了我怎么办？”
薛沉鱼故意作可怜状，“你跟阿鹿可是我的左膀右臂，你照顾我，阿鹿负责保护我的安全救我的命，这样各司其职不是很好么？这次本郡主落了水，不还是阿鹿奋不顾身跳进水里才把我给捞起来的。你一不会水，二不会武功，万一下次再遇着坏人把我推水里，你说是让你救我呢，还是把你推出去挡了。”
“……”双燕噘了噘嘴，这才没了一套一套的话，口不对心地说道，“郡主说的是。这木头呆子还挺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