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说,自然是知道了刚才她在和谁通电话。
池音音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
“那个……”顾西程喝着另一杯,提醒她,“你待在这里好吗?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虽然,他现在确实很需要她。
但是,却也不想她为难。
“不会。”
池音音转着手里的杯子,“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顾家。”
是么?
“他……不反对?”
“嗯。”池音音点点头。
至少,面上是没有反对的。
以她对谢凌云的了解,他应该也是真的赞成,但有没有不舒服,她就不知道了。
暂且,她也不想去深究。
她也只是一个人,做不到面面俱到。
“不说这个……”
池音音凑近了,盯着顾西程的眼睛,盯着他的红血丝和黑眼圈,“喝完安神茶,好好去睡一觉。”
“嗯。”
顾西程点点头,却又问她,“那我醒来,还能看到你吗?”
语气是不安的,又带着点期待。
这让池音音心上酸酸的、软软的,“那看你睡多久咯,我明天要去趟医院,或许你醒来时,我还没走,又或者,我已经回来了。”
言下之意,即便她不在,也是会回来的。
顾西程几不可查的弯弯唇,漂浮的心也跟着定了下来,“我知道了。”
…
第二天,顾西程醒来时,池音音已经不在了。
周定楷和陆寒江倒是来了。
“小白已经知道了,爷爷的葬礼他能赶回来,其他的,你就使唤我们就成。”
顾西程皱着眉,“要使唤你们做什么?小白也不用特意赶回来。”
“那哪儿成?”
别看陆寒江平时没个正形,关键时刻可是一点不含糊。
“这种时候,我们就是当个摆设,也必须得在。”
要说帮忙,还真用不上。
顾家又不是没人,周硕带着郑氏兄弟,还有李立,现在顾老不在了,李立以后就跟着顾西程了,有他们,多少事办不成?
他们几个,最重要的,就是陪着顾二。
“西少爷。”
几个人说着话,王嬢嬢过来了,拿了些东西给他看,是葬礼那天要戴的麻布。
按照老规矩,葬礼是要披麻戴孝的。
“您看看,这够的吧。”
顾西程虽然没有兄弟,但是,亲戚却不少,那天需要披麻的不止他。
王嬢嬢来,就是跟他确认一下名单。
“我看看……”顾西程接过单子,核对着。
陆寒江一看,其中还有块红布。
“这是……给谁的?”
葬礼上能披红布的,只有重孙子辈,对老人来说,去世的时候有重孙子辈,代表是喜丧。
顾西程看到了,不由皱了皱眉。
“哦。”
这个王嬢嬢知道,“是早早的。”
她解释道,“不是我自作主张的,一早音音出门的时候,特意嘱咐我的,别说,她不提,我都没想起来这茬。”
这……
陆寒江和周定楷表情微妙,顾二这个前妻,真是让人看不明白。
说她好吧,她却又偏偏抛弃了这么好的顾二。
说她不好吧,这种时候,舍得自己的女儿,来给顾老披麻戴孝。
据他们所知,尽管顾老要求过给早早上户口,但实际上,并没有。
也就是说,她这完全是出于道义。
女人心,当真是复杂,看不明白。
下午两点多钟,池音音就离开了医院。
她这两天只负责手术,其他的事,交给她的下级医生,或者同组的帮忙看着点。
同事们都知道顾老去世的事,也都主动帮着忙。
她今天没开车,得打车。
站在路口等着时,罗恩开车,停在了她面前。
“音音。”
罗恩摇下车窗,笑意里慈爱却又带着讨好,“去哪儿?我送你?”
池音音想拒绝的,但是,有些事,她实在没法揣着明白装糊涂。
最终,她上了车。
“去荔湾顾宅。”她问到,“你知道地方吗?”
“知道的。”罗恩笑着点头,“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知道。”
他的女儿,曾在荔湾顾宅住了那么长时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闻言,池音音扭过头,目视前方,没再说话。
车子开出,气氛安静的诡异。
“那个……”
终于,池音音还是开口了,不过,是道谢,“顾氏的事,谢谢你。”
这是她上车的目的。
她知道,罗恩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帮的顾家。
顾老爷子临终前,也跟她说了很多。
“没,没什么。”罗恩难免激动。
这还是女儿知道身世后,第一次和他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
接着,又没话说了,再度安静下来。
“音音……”
罗恩从后视镜里看着女儿,试探着开口,“过段时间,我和你……我们,就要回多伦多了。”
要回去了?
池音音微怔,倒是也不意外。
安德森家族的大本营在多伦多,他们的根在那儿。这次之所以会过来,想必是因为她。
——因为冯子珊偷偷跑过来找她。
他们在江城逗留了这么久,是该回去了。
池音音突然想起了冯子珊的身份,她记得,罗恩是没有离婚的。
“她跟你一起回去,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处理?
女儿用了这个词,多少有点冒犯。
不过,罗恩却没有生气,因为,女儿是在关心她的母亲。“她要是知道你在意她,她会开心。”
这是重点吗?
池音音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追问道,“我在问你问题。”
“音音。”
千头万绪,罗恩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只能道,“我和你妈妈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要知道,你的父母一直相爱,就够了,我会对她好,给她个交代。”
是么?
以他的能耐,要做到似乎不难。
多余的,池音音不想再问了。
“那好。”
池音音点点头,“以后,大概没什么机会再见了,我祝你们一路顺风。”
不再见了?
罗恩怔住,但此去多伦多,如果音音又刻意躲避的话,他们只怕是真的再见困难。
罗恩如鲠在喉,艰难的开口,“音音,你记住,不论我在哪儿,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会飞到你身边。”
闻言,池音音心上又酸又涨,眼底猛然潮湿。
“不必了。”
她咬牙,摇摇头,“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联系的好。”
因为顾氏的事,她间接的求助了他,对池伯年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