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注定谁也不会走，都要守在病房外。
干熬着不是办法，顾西程让人送了点吃的过来。
“音音，吃点东西？”
“等一会儿。”池音音点点头，扶着林芜起来，“阿芜，你陪我去趟洗手间。”
“好。”林芜扶着她，往洗手间去了。
出来时，顾西程正在哄唐名可。“吃点东西？”
“我吃不下。”唐名可红着眼，摇头。
“那也得吃点。”顾西程道，“你的伤口要长好，营养得跟得上。别等你爸没事了，你却倒下了。”
一边说，一边打开一份三明治，递到她面前。
“给。”
“……”唐名可含泪接过，深吸两口气，“我实在是没胃口。”
“那就少吃点……”
池音音冷眼看着，扶着林芜，径直走到长椅上坐下。
顾西程见她来了，忙要起身过来。
“阿芜。”
池音音朝林芜伸手，指指边上的饭包，“帮我看看有什么？我想吃米饭。”
林芜翻看了下，“有鱼子酱饭团。”
“就要这个。”
“给。”林芜拆了包装，递到她手上。
不用人哄，池音音接过，捧着咬了一大口，有点噎。
“喝一口。”林芜立即倒了杯汤给她，喂到她嘴边。“慢点，别烫着。”
“嗯。”
顾西程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
“哼。”
唐名可却冷笑着，阴阳怪气，“你是真的没有心啊，这种时候，还吃的下去？”
不然呢？
池音音听见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要在这里守一夜，不吃东西撑不住，何况，她不是一个人，她不吃，孩子也是要吃的。
吃饱了，池音音拉住林芜，“让我靠一会儿。”
今天她没闲着，加上情绪波动厉害，着实耗费体力，累了。
“靠吧。”林芜把她的外套叠了叠，“这样舒服点。”
另外，还拿音音的外套给她盖上了，“别冻着了。”
“嗯。”池音音抱着林芜，闭上了眼睛。
“嘁。”
唐名可又是一声冷笑，“可以啊，又是吃又是睡！那还在这里守着干什么？干脆回家得了！”
这次，不等池音音反驳。
林芜瞪向顾西程，“能不能叫你的女人闭嘴？她再这么喷粪，我可不客气了！”
什么叫他的女人？
顾西程皱了眉，盯着音音。
本人却没睁眼，只往林芜怀里钻了钻。
他去看唐名可，克制了又克制，“音音心里也不好受……你别这么说她。”
池音音闭着眼，勾了勾唇。
他回转身，怕她还冷，脱掉大衣，盖在她身上。
“不要。”池音音立时睁开了眼，皱眉拨掉他的大衣。很嫌弃的样子，“太重了，盖着不舒服。”
“这样……那我拿掉。”
顾西程小心翼翼，生怕又惹她不高兴。
“要不，我让人开个病房？”
虽然不合医院的规矩，但他要办，还是有办法的。
“不用。”池音音再次拒绝，“你不用管我，我有阿芜就够了。”
“……”顾西程一滞，音音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已然闭上眼，拒绝交流。他不忍心吵她休息，只能憋在心底。
夜深了，唐名可抱紧胳膊，不断揉搓着。
顾西程看在眼里，拎着音音不要的大衣，递给她，“披上吧。”
“谢谢。”唐名可抬手，要接。但她的左胳膊还不太方便，有些吃力。
顾西程犹豫了片刻，干脆抻开，替她披上。
“谢谢。”
“不客气。”
更深露重，一如人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睡半醒间的池音音突然睁开了眼。身子猛的一挺！
“怎么了？”林芜忙扶住她。
仿佛有某种预感，池音音看向监护室大门。
下一秒，大门打开了！
护士疾步走出来，环视了一圈，问到，“你们谁是音音？”
“我是！”
池音音倏地起身，外套落在了地上。
“快点吧！”护士道，“伤者情况很不好！他一直在叫‘音音’，你进去见他……怕是最后一面了！”
“！”
心脏狠狠拧成了一团，池音音连连点头，“好！”
紧跟在了护士身后，往里走。
“等会儿！”唐名可抓住护士，“我呢？我是伤者的女儿！他没说要见我吗？”
护士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难道你也叫‘音音’吗？”
挣开唐名可，带着池音音进去了。
…
池伯年躺在病床上，脑袋包的严严实实，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
只一眼，池音音眼泪就掉了下来！
三两步走到床边，池伯年似乎是有感知，费力的抬起了手。
“……”池音音张着嘴，犹豫了一息，握住他的手。“我来了！音音来了！你想说什么？”
“城……”
一个字，瞬间又让池音音泪如雨下。
他这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弥留之际，最后惦记的便是自己的一双儿女！
“城城很好！”
她着急的去掏手机，点开相册，给他看池城的照片和视频。
“你看……城城过得很好！他在好好念书，好好长大！”
池伯年似乎是叹了口气，唇角弯了弯。
“音……”
喉咙口发出嘶哑的喊声。
“在，我在！”池音音不知不觉，握紧他的手，“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是清楚吗？我很本事的！”
“名、可……”
“嗯？”池音音愣了下，“你要见他唐名可吗？她在外面，我这就去叫她！”
说着，转身就要走。
虽然他们姐妹不和，但她不至于拦着他们见最后一面。
可是，转身之际，却被池伯年给拉住了——很大力！
难道，他不是想见唐名可？那，他喊她的名字做什么？
“名可……不、不是……”
什么意思？他是说，唐名可不是他的女儿吗？
“顾、顾……”
池伯年虚弱的已经喊不出完整的名字，但这肯定指的是顾西程。
池音音不明白，“你要见顾西程吗？”
“……”池伯年突然脊背一挺，上半身拱了起来，额上青筋暴起，想是要起来。
“你要做什么？”池音音慌忙扶住他，哭着摇头，“你不要动啊！”
“音、音……是、是，顾……”
他是在担心她和顾西程吗？
池音音握紧他的手，连连点头，“你放心，我和他好好的，我们会好好的！”
“是，是顾……”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吐出最后一个字，双眼圆睁，眼珠子似乎都要迸出眼眶！
而后，浑身僵硬住，一动不动。
池音音呆怔住，同样，一动不动。
“噗！”一口鲜血，从池伯年嘴里喷出来，喷在了池音音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