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芙蕾摸着那头金发的动作变得越发温柔。
芙蕾并不想让这场梦境结束。
只有现在,身在梦中的芙蕾才能感觉重新变为母亲的感觉。
...
木闲离开的那天,芙蕾在客厅上坐了一个晚上。
前半夜她满是怒气,明明用那么严格的骑士教条教育着木闲,他为什么会做出离家出走这种事情。
西风教堂的钟声将芙蕾从怒火中拉了回来。
回过神的芙蕾看向面前的蛋糕。
蛋糕插着蜡烛,上面还缭绕着熄灭的白烟。
白烟让芙蕾意识到了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的事情。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窗外依旧下着雨。
芙蕾的第一感觉,是那一场雨真的很大。
大到芙蕾隔着窗子都能感觉到雨水当中的凉意。
芙蕾是不怕冷的,但她突然担心另一个人怕冷。
所以芙蕾重新点燃了蜡烛,蜡烛依旧插在蛋糕上面。
她有种错觉,蛋糕是过生日的人吃的。
只要把点燃的蜡烛插在蛋糕上,过生日的人也应该能感觉到蛋糕上面蜡烛的温度。
能感觉到吧?
一定能感觉到的...
那一晚上,蜡烛灭了又被点起,蜡烛的火光将整个大厅都重新点燃。
芙蕾看着蛋糕上的蜡烛,也在看着蜡烛另一边的大门。
每一次蜡烛的晃动,芙蕾好像看见了大门被人缓缓推开。
淋着雨的西蒙推开了大门,手里正抓着同样湿漉漉的男孩。
—对呀,湿漉漉的...
芙蕾想到了什么一样站了起来,赶到房间中连续拿了许多条干燥又干净的毛巾。
那时的芙蕾已经想好了。
等他们真的回来之后,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抓着毛巾跑过去。
然后...
芙蕾等了一整夜,蜡烛的火光晃动了一晚上,之前的幻觉却从未变成现实。
干燥的毛巾放了一整晚,放到黑夜变成白天,放到外面的雨声逐渐变小。
直到身后的芭芭拉带着琴走下楼梯,高兴得说要再做一个更大的蛋糕。
要是以前,芙蕾绝对会训斥芭芭拉,不应该在大厅上大呼小叫。
但现在的芙蕾却是看着面前陪自己过了一夜的蛋糕,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身为母亲的芙蕾走向身为女儿的芭芭拉。
她没有以前的凌厉和责怪。
而是带着身为母亲不该有的笨拙和别扭。
身为母亲,芙蕾想要替他亲自做一次蛋糕。
想要亲口告诉他,妈妈似乎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想通了很多事情。
自己先是作为母亲,然后才是作为骑士的...
作为母亲的自己,最先应该的,是保护自己的儿子。
但是,芙蕾一直没有说出口。
一直都没有...
谁能想到,芙蕾是十二年最后一次看见拿着剑离开的小小身影。
十二年来,他到底又经历了多少磋磨呢?
“木闲...”
芙蕾蹲下身体,脑中的回忆想要让她再一次抱住面前的男孩。
拥抱,是最能让人感知到怀中的人是真实的存在。
“这一次妈妈只是妈妈。”
“妈妈也绝对会保护好你的。”
有了之前的经验,木闲这一次连续后退了两步。
后退的这两步恰好让木闲躲开了芙蕾的拥抱。
木闲不知道芙蕾到底又在想些什么。
不过芙蕾的话在木闲看来有些没有意义。
—在梦里保护?
—那到底是要保护什么?
当初该关心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做,现在却将关心托向虚无缥缈的梦境。
不过,木闲也不想多余地反驳芙蕾的话。
他知道自己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更加重要的事情。
毕竟,自己陷入梦境之后,外面的情况应该变得很糟糕。
无论怎么样,木闲都得赶紧离开这个让人感觉到烦躁的地方。
“把手放开。”
木闲冷漠的声音让芙蕾一愣,温柔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顺着木闲的话将放在脑袋上右手移开,芙蕾得以看见木闲的眼睛。
这一次没有梦中初见木闲的欣喜,芙蕾看见了孩子眼中从未掩饰过的冷漠。
这种冷漠让芙蕾感觉到了自己在稻妻时遇见的木闲。
虽然年龄不同,但那对眼睛如出一辙。
“木闲?”
芙蕾试探性地开口,继续笑了着说道。
“记得我吧。”
“我是妈妈呀!”
这话让木闲有些不耐烦。
但为了之后能让芙蕾不再纠缠自己,木闲还是抬起脑袋和芙蕾对视起来。
“那只是以前...”
木闲开口:“现在我可不想和你玩什么过家家的母子游戏。”
带着孩子气的声音透露出冷漠,这一次芙蕾真的看见了稻妻时遇见的木闲。
芙蕾犹豫了许久,好像下定决心一样,沉默地伸出右手。
右手朝着木闲抓去,动作温柔却不显得缓慢。
木闲看见了芙蕾的动作,也当然知道她要做什么。
木闲想要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再度躲开芙蕾。
但对有了防备的芙蕾没有半点作用。
下一秒,木闲被芙蕾牢牢抓住。
“抱歉...”
“不,是木闲你生病了。”
温柔的声音带着一些自我欺骗,芙蕾想要将木闲给抱在怀里。
“我们回家吧,生病的时候可不能随便逛街的。”
巨大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小孩能够抗衡的,芙蕾拉着木闲就要朝着家里走去。
不过...
铮!
芙蕾感觉到腰间的重量一轻,紧接感觉到脸上传来的凉意。
摸了摸脸上传来凉意的部分,红色的鲜血让芙蕾有些茫然。
茫然的芙蕾呆呆地看向自己抓着的木闲胳膊。
但现在...只有胳膊。
腰间的西风剑的剑鞘还挂在腰间,但剑鞘里面的西风剑却已经出现在木闲的手中。
剑身的重量木闲一只手完全抬不起来,只能将它拖在地上。
鲜血顺着剑身流向地面下,在芙蕾视线当中,一切都变得猩红。
周围的摊贩同样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
他们一脸敌意地看着芙蕾。
“看见了吗?她抓着她儿子断掉的手。”
“我之前看见了,是她逼着她儿子砍掉了他自己的手。”
“为人父母,怎么会这个样子?”
“这样子对她的儿子,难怪了她会把他儿子逼走。”
“没有感情的东西,也活该她丈夫和女儿都离开了她...”
...
周围摊贩和路人指点的声音回荡在芙蕾耳边。
芙蕾却看着手里那只胳膊出了神。
很快,出神的眼睛变成了害怕。
害怕的芙蕾慢慢抱住自己的脑袋。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