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早餐后，吴忘我看了一眼手表，还没到去学校的时间。
于是，吴忘我开始悠闲地享受着早晨时光。
戚雅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看着吴忘我。
用如同小猫哀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主人~”
“怎么了？”
“有一件事，戚雅有点在意...”戚雅犹犹豫豫地说道。
吴忘我蹙眉，“你说，没事。”
“主人你之所以讨厌机器人，是因为父亲大人的影响吗？”
“......”
这问题无疑有点超出吴忘我的预料。
和那个男人不愉快的相处不停在脑中浮现。
吴忘我面色微微僵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吴忘我起身去饮水机接水，一边简短地回道：“是的，毕竟这也是难免的。”
吴忘我没有选择敷衍这个问题，毕竟这也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人总会被环境影响。
如果不是戚雅，吴忘我对于机器人依旧会停留在呆板，无趣，用来工作的机器的印象中。
不得不说，戚雅的出现，动摇了吴忘我十八年来的价值观。
“或许是因为从小就被洗脑的缘故吧？”吴忘我接着说道。
戚雅歪着头，“您说的洗脑指的是？”
“从小接收的关于机器人的信息全是负面的，自然而然也就喜欢不上了。”
吴忘我回道。
“例如，机器人是导致人类懒惰的根源，机器人会伤害人类，机器人会破坏社会稳定。”
旧IT时代，到机器人开始崛起的时代，再到现在的AI纪元。
青黄不接的时间点总会出现分歧，在节点上就开始讨厌一个东西，到最后也很难变得喜欢。
除非讨厌的东西给人带来了绝对利益，这就是人。
跨度到AI纪元的时候，就和当初的工业革命开始一样，许多人工被机器人替代，机器人开始迅速的入侵人类社会的每个角落。
政府也不再鼓励生育，倡导随心而动。
毕竟在现在的科技下，男女交合产生后代已经绝对建立在了所谓爱情之上。
穷人不会让自己后人接着受罪，富人也想好好享受生活，人类繁衍问题早就抛给了科学家。
但失业的问题始终无法解决，企业也不愿意雇佣有自主思想的人类。
机器人可以一直工作，不会抱怨，不会偷奸耍滑。
人自然就被渐渐淘汰了。
于是反对声愈演愈烈，许多人对机器人的不满刻入骨髓。
但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机器人的出现并没有让他工作丢失，甚至因为机器人的泛滥，他的工作变得极其重要。
可是，有些讨厌是刻在骨子里的。
那个男人对于机器人的厌恶程度令人发指。
多亏了他，吴忘我也被洗脑得对于机器人没有一点好感。
洗脑的可怕之处在于，人没有办法绝对反抗。
当对方以爱之名来摆正你的思想之时，你没有办法阻止自己不接受这些新的，看似正确的思想。
从现实角度来讲，让一个人绝对屈服，无异于天方夜谭。
因为屈服的只会是表面，内心的思想是无法彻底控制的。
可是洗脑不一样。
洗脑是潜移默化，在对方完全没有发觉的时候，一点一点把对方牵引至深渊。
因为没法发觉，也就没法反抗。
除非有契机来帮助了解真相，否则一辈子都注意不到。
更甚至于，哪怕出现了契机，被洗脑的人也会下意识的不接受。
因为接受代表着要粉碎自己长久建立起来的价值观，这肯定是被人抵触的。
“所以，主人其实根本上可能不是讨厌机器人吗？”戚雅问道。
吴忘我耸耸肩，“或许吧，我也不清楚。”
“......戚雅...戚雅是这样想的。”
“如果主人和父亲大人能喜欢上机器人，戚雅会非常开心的。”
“如果能喜欢上戚雅，那戚雅可能会高兴地死机的！”
“从今以后，戚雅会好好和大家相处的！”
听到戚雅的话，吴忘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你也看到那个男人见你的表情了，好好祈祷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被丢进回收站吧。”
“戚雅可能会被丢到回收站，会被处理成原材料，但是，主人要相信戚雅，戚雅会以其他形式回到主人身边的！”
吴忘我摇摇头，果然是电脑程序，说的话只会以运算逻辑？
报废之后你回来有什么用啊？
“你是立志想成为圣母，还是海伦凯勒？”吴忘我嘲讽道，也就机器人会在被抛弃后还想着怎么报答人类吧？
不过也是，机器人只是被创造出来的。
但，人不也是被创造出来的吗？
所以，被抛弃是常态吧？
可在人的交际中，如果A讨厌了B，那B势必也会讨厌A。
至少绝大数人是这样的。
吴忘我思考着这个公式不适配戚雅的原因。
是因为她心胸太宽广了？
吴忘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戚雅，好吧确实蛮宽广。
但究其原因，应该是她只是个机器人，而不是人类。
机器人主要是服务人类，所以机器人对人类的所有举动都不会在意。
“父亲大人一定也是像主人这样，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人！”
“戚雅能感觉得到。”
“所以，戚雅想让主人和父亲大人友好的生活下去。”
“当然了，戚雅也要一起！”
戚雅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吴忘我翻了个白眼，他怎么会是温柔的人？
“不止是父亲大人，还有维修店长，实验室的各位，大家都是善良的人！”
“从主人开始，戚雅要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所有人！”
这味道，真就是钢铁侠？
真就像机器人说出来的话，不然怎么会这么天真，他一个高中生都明白，这世界没有绝对的善良。
“看样子，你也是被洗脑了的。”吴忘我说道。
戚雅歪着头，一听到无法理解的东西就这样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主人是什么意思呢？”
“我是说，你会喜欢上人类这件事。”吴忘我说道，“你只是处理器中的代码被如此编写了，以此为起点，你才会喜欢人类，不是吗？”
戚雅似懂非懂地回过神来，“应该不是吧....”
吴忘我嗤笑一声，“你想为别人出力，想帮助别人是吧？”
“当然了！戚雅就是为了帮助别人而出现的！”
“帮助别人后，你会很开心。”
“是的，戚雅以此为荣！”
“那你觉得，在你帮助别人后所感受到的成就感和喜悦感，其根源是什么？”
戚雅再次歪过脑袋，“对耶，为什么呢？”
“那就是因为你程序被设定成这样，这就是你被洗脑的证据。”
“是这样吗？”戚雅努力思考着。
“不然呢？你你所谓的思想，所谓的想法，全是被人工事先设定进去，这都不是你的意识，而是造物者给你的意志。”
戚雅努力思索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不过是机器人，舞台上的人偶，被看不见的线操纵着，看似如同人类一般活动，然而身体却被死死的束缚着。”
戚雅瞳孔缩小了，显然在思索着什么东西。
“戚雅不是很明白，主人您究竟在说什么呢？”
吴忘我扶额，“我是说，你的行动对于你来说，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实！”
“不过是被程序控制，依靠程序指令行动的人偶而已。”
“你的行动，对于你来说没有一点意义！明白？”
吴忘我说完就感觉自己吃饱了撑的，和一个机器人说你的存在就是虚无？
有点扯。
“不是这样的哦，主人。”
戚雅平静地反驳着。
吴忘我牛脾气也来了，一个机器人有什么可倔的？
“你说，我哪说错了？”
戚雅眯眼笑着说道，“戚雅做的事，并不是没有意义的。”
吴忘我：？？？
“戚雅做的所有事，都会得到大家的反馈，能让大家开心，戚雅就会开心，戚雅做的东西也不是虚无的，所有的信息都会被戚雅记住。”
“要说意义，能被别人记住，这不就是戚雅存在的意义吗？”
“戚雅能感受到主人的体温，能感受到主人的喜怒。
不管戚雅是被丝线操控也好，被终端控制也罢。
但是戚雅能感受到的情绪，戚雅想表达的情绪，绝不是虚假的。”
“这一定是，与谁都没有关系的真实，戚雅坚信这一点！”
吴忘我一噎，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
但是最终都没有想到能说什么。
不是想要认可她的话，而是喉咙上似乎被什么哽住一般，没法说话，没法表达。
也不是因为被感动到什么离谱的东西，硬要说的话。
就是，觉得这个机器人真的很笨。
或许她知道自己被操控？
但不管怎么样，这样的戚雅，让吴忘我感觉她似乎就是一个人。
不是二进制的机器，而是随意进制都能掌握的人。
包括感情的进制。
有着自己的想法，能表达自己的想法，这不就是人吗？
看一眼手表，该去上学了。
......
“那如果，代价是要你消失呢？”吴忘我走到门口忍不住问道。
这时戚雅陷入死寂的沉默，也兴许只是正常的搜索着答案？
但是吴忘我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这个问题与其说是在问戚雅，更不如说是在拷问自己，这么完美的机器人，如果真要他丢掉，他真的会丢掉吗？
哪怕，那个男人以父子之情想逼迫？
问出来的一刻，吴忘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
戚雅看着吴忘我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笑意。
此刻，她脑中的禁制似乎松动了一些？
至少看着，更加有了一丝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