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纺今年像是开了挂似的,在马卡龙色系的基础上研发出了全新色系。
林珍娜挨个看过摸过,确实很适合老外的审美。
不过,这展台陈列做的属实是一言难尽。
她可是百货商场死忠粉,最爱去逛国际大牌,尤其节日橱窗里的新品那是必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橱窗陈列做的好看。
跟后世那些大牌服装店里的陈列一对比,一纺的展台简直是城乡结合部的供销社柜台。
毫无美感不说,所有东西都摆在明面上,那一眼看到底还能有什么新意。
林珍娜带着七个同学上岗第一件事,就是动手改造一纺的展台。
这那些老外见的多了,如果不打价格战,那就只有用特色产品才能吸引到他们。
她先让一纺的人把所有布料都搬了出去,将整个半圆形的展台,和后面大概30平左右的展示空间全部空了出来。
再重新拉电线布置灯光,用白色的美纹纸把电线藏好固定,以免影响美观。
女同志全都聚在一起,用彩色硬卡纸折各种花球出来,以钓鱼线固定在展厅的各个位置。
看着布置的好像毫无规则,实则只要人一走进去,就会不自觉的按规划好的路线往下走,但凡你长了反骨想拐弯,肯定被大花球撞脑袋。
不疼,只是单纯的丢脸。
这样设计动线,主要是为了方便在每个展示区分配接待人员,否则动线一乱,什么麻烦都得来。
她还想要两个中岛,可惜现做来不及了,不过一纺的领导听完她的想法立刻表示今晚就是熬夜也把她要的柜子打出来。
服装陈列讲究一个搭配,纺织品也一样。
最简单的就是运用色彩对比法、材质对比法、明度排列法、纯度排列法,渐变排列法这些固定规则去陈列。
想进阶的话,可以利用布料颜色突出营造产品特色,或者合理分配展示品的面积,打造出空间错觉。
这样做会让展台逼格上升,却并不一定能带来多少实质性的利益。
毕竟大家都在看热闹了,谁还正经买东西。
中间C位,她摆了两个很廉价的那种塑料人体模特,没办法,人家小干事能在三个小时之内买回来就不错了,要啥自行车呢。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某书特别流行‘妈妈们的丝巾’,她也凑了热闹,跟着那些博主把土里土气的丝巾玩出了花。
其实扯块布拧巴拧巴,用别针固定了就能变成一条裙子这事,最开始是源自人家服装设计师的一门立体剪裁课,那技术可真是化腐朽为神奇。
后来托了新媒体的福,一些博主自学了些皮毛,发在网上蹭点流量。
像林珍娜学成这样的,连皮毛都算不上,勉强算个毛坯。
即便如此,她拧巴出来的这两条礼服裙,依旧吸引了大批观众,还有不少其他展台的工作人员跑过来抄作业。
说她是来当翻译的,不如说是来当场内指导的,如果不是碰上同学翻译不了来求助,她基本上都在展台里‘不动如钟’。
一纺的工作人员感念她把展台改造成全场最靓的崽,对她有求必应,同学见识过她一根手指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领袖风范,自然也不会找她麻烦。
就这样,她变成了黑不管,白不管的状态,想偷懒偷懒,想干嘛干嘛。
至于她的真实感受嘛~
林珍娜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只想骂街,她的身体明明很健康,却总是水土不服。
最早发现有这个毛病还是下乡那回,后来去京都上学也闹了几天肚子,但当时正好降温,她以为只是凉到了就没在意,上次去香江最严重,她在酒店边算账边跑厕所。
这次来羊城也不能免俗,正想着土霉素吃下去什么时候能起效,却见一个中年男人停在了她的面前。
“雷猴哇~”
她下意识背台词:“您好欢迎光临淞沪一纺,冬季布料左边请,夏季布料右边请,限定款布料请找红衣服VIP接待员。”
“林小姐,是我啊,吴光政!”
林珍娜闻声抬头,第一感觉就是这人眼熟,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这人居然是包船王的二女婿,之前在他家有过一面之缘的。
“吴叔!哎呦呦,我就说今天出门怎么碰到喜鹊了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呀~”
林珍娜曾简单了解过这位包船王最喜欢的女婿,知道他野心不小,能力也不错,只是目前还没真正成长起来。
虽然他这一生被船王女婿的盛名所累,但他是个有良心的,并未做出恩将仇报的事,要不然,后来也继承不了环球集团。
他跟包船王一样祖籍宁波,不同的是包船王去淞沪是求学和工作,他则是出生在淞沪。
漂泊多年乡音未改,两人用淞沪方言你来我往的聊着。
他说他是来给家里采购食材的,林珍娜信了,以船王的身家,别说来广交会采购食材,就是在东南亚包个小岛,给他每天往香江送海货都是正常的。
两人在会场慢慢的逛着,林珍娜眼见他买下了两只半米多的人参,又在黑吉辽代表团定了一万美元的鹿茸,和一大堆珍贵的中药补品。
心里暗自吐槽,这一家子是有多虚?这么补,不会流鼻血吗?
然后就见他,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了粤省展台,她忽然怀疑了一下人生。
花胶为什么要成箱买?瑶柱怎么能按车算?不是该按斤吗?
还有展柜上的燕窝,你都买了,回头我买什么?
这才广交会第一天呀,燕窝断货可还行,出门前可是跟姆妈打过包票的,一定给她买最好的 燕窝回去。
唉~看了人家,感觉自己的上辈子和这辈子,都跟资本家三个字不沾边。
还有那些说林家是资本家的,也太没见识了。
一顿饭吃十几个菜算什么?这才叫资本家好吧!
他的砸钱行为很快引起了广交会上层领导的重视,本来中午两人相约出去用餐,林珍娜却被几个领导堵在卫生间门口‘了解情况’。
得知对方只是单纯采购,并没有可疑行为,又转了口风,让林珍娜使劲推销,争取给国家外汇做更多贡献。
她嘴上答应的痛快,其实在心里把这几个领导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哪有正经人把女孩子堵在厕所门口的!
是道德底线的沦丧,还是见利眼开就能不管不顾了?吃相不要太难看呀。
坐车一路晃悠到饭店她才调整好心情,谁让用餐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最能够取悦人的事情呢。
“这羊城啊,我不是第一次来了,但每次来都会到这家来喝老火汤。”
林珍娜想起包船王过两年的投资方向,灵机一动决定卖对方一个好。
“是嘛,那等下我也要好好尝尝的呀,要不然下次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喝到嘞~”
“这怎么讲?想喝就来嘛,你们领导不许你出来呀?”
“哎呦吴叔,不瞒您讲呀,我被家里惯坏了,娇气的很~
这羊城虽然是个大城市,美食数不胜数,每年还能举办那样大型的国际交易大会。
可羊城连个上档次的宾馆都没有,我实在住不习惯,这次走后就不打算再来了,所以这汤也喝不上几次。
其实不光羊城,那京都也没有呀,要是谁能在京都盖一个半岛酒店那样的。
嘿嘿~您懂的呀!”
历史上,包船王在80年想以捐赠千万支票,让上边同意他以自己父亲的名字,在京都建一家现代化星级酒店。
却不曾想艰苦朴素惯了的组织,始终高举‘自力更生,不接受一切援助’的旗帜,哪怕是‘改革开放’的风也没能吹倒它。
尤其是包家父子的资本家成份,用资本家名字来命名酒店,这事在组织内部引起了巨大不满。
要不是那位老人家给与了充分的信任和支持,也不会有后来兆龙酒店的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