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佑第二次见锦绣还是在春风楼,那是他第二次进京赶考,然而这次他并未能见到锦绣。
春风楼的老鸨说:“锦绣啊,锦绣被伯爵家的公子包下了,在此期间不再接待任何人喽!”
老鸨贼兮兮的凑到他耳边:“听说伯爵家的公子可喜欢锦绣了,锦绣说不定可以做个姨娘呢!”
“那锦绣开心吗?”明佑被这个消息砸的浑浑噩噩的,只问会问这一个问题了。
这个问题把老鸨都问懵了,大概是没有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她缓了许久才慢慢的说:“大约是开心的吧。”
“开心就好。”
明佑离开了,那次的科举他发挥的不怎么样,最后没能上榜在他意料之中,准备离开京城在他的家乡书院里某一处吃饭的本事时,他忽然听见伯爵家公子大婚的消息。
新嫁娘是京城皇商之女张碧云。
那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满京城的人都出来观看这场大婚,明佑随便拉住了一个赶着去抢散落的红包的务工,磕磕巴巴的问:“伯爵家有几位公子?”
那人像是看傻子一般看了眼明佑:“伯爵家只有一位公子啊,名叫叶成天。”
哦,一位公子啊。
明佑松开了他,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迟缓的想着,那锦绣怎么办?
在伯爵家公子大婚之日,明佑又来到了春风楼,这里他已经有近半年未曾涉及,左脚踏进后,他有些近乡情怯般不敢踏进右脚。
还是老鸨发现了他:“你又来了啊,找锦绣吗?”
他举足无措:“是。”
“锦绣在三楼一号房间,你去看看吧。”
“啊?”他大约是以为见锦绣不会如此简单,甚至又带上了全身的家当,却不知这次竟是什么也没要他的。
见老鸨的神色越来越不对劲,明佑连忙应了两声,匆匆就上了楼。
临近门前,他又顿住了,手举起又放下,一个人站在门前练习了好几次笑容,他不常笑,笑起来应当不是很好看。
门突兀的就开了,锦绣还是那副模样,温柔恬静,见到他,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是你啊。”
明佑默默的点头,“是我。”
“嗯,进来吧。”
明佑跟随着锦绣进屋,待看清楚锦绣后他又愣了愣,“你有孕了?”
此时,锦绣的肚子微微凸起,看起来已有三四个月大。
锦绣并不否认,“对啊,我这些日子嗜辣,或许是个女孩。”
明佑想到伯爵府公子新娶的新嫁娘,只觉得喉间干涩:“这孩子是伯爵府公子的吗?”
“嗯。”锦绣幸福的笑了笑,“是我和他的,他也知道。”
“可是......”明佑欲言又止。
“可是他娶了张家的嫡女,我知道,不过我从未设想当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就算是妾室我也愿意。”
明佑默默吞下去自己想说的,如果我想在将你赎身你愿意和我走吗?
或许锦绣真的是幸福的吧,在她看来。
那日,明佑又和锦绣聊了许久,那种灵魂般的碰撞依旧有,只是说话更多的人变成了明佑。
明佑很是失落,但是好在这段日子里,老鸨都没在限制他去找锦绣,他能做锦绣的蓝颜知己,这便已经足够好了。
可是,明佑发现,自从伯爵府的公子娶妻之后就再也没来过春风楼,而锦绣也越来越憔悴,每日开门见他之时都会加上一句:“是你啊。”
即使她没挑明,明佑也感受到了,她很失落。
她在等谁,无论是他还是老鸨都很清楚,只是或许她等的人永远也不会再来了。
直到锦绣难产那日,她还在问:“成天来了吗?”
无人敢回应她。
她的力气渐渐落了下去,胎儿却迟迟不肯出来。
最后,明佑忍不住问她:“若是你这次能扛过去,你愿意和我走吗?”
锦绣摇了摇头,“我或许抗不过去了,如果可以,你带我女儿走吧,将她带到远远的地方,让她平安快乐的长大,永远不要回京城了。”
此话说完,随着一声婴儿哭啼声,锦绣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清泪缓缓滑过她的眼角,直至落到地上。
那是一个女孩,生下来哭了一会就睁着一双大眼睛瞭望着世界,那双眼里满是懵懂,是和锦绣相同的眼睛,她像极了锦绣。
明佑怜爱的抱过她,亲手料理了锦绣的后事,离开春风楼时,老鸨交给了明佑一个小盒子。
“这是她说如果她不在了让我交给你的。”
明佑后来打开看过,是一支锦绣和叶成天的定情信物和她的所有财产,以及一封信。
那封信说,希望这些钱能帮助他支撑抚养她孩儿的费用,也希望他们能够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度过下半辈子。
信的最后,锦绣说,她不后悔等叶成天一辈子,只是后悔最开始同意了他的邀请,原来,她的那一夜并非只有他一个人出价,而锦绣最后只选择了他而已。
她以为他会是较为温柔的哪一个,却不知他和她聊了一整夜的天,即使后来想想,锦绣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惜也就是这一夜,让他记挂了她,而她也耽误了他。
合上信,明佑将它取出了盒子另外藏到了他的暗格之中,作为他永久的秘密保存了起来。
至少此刻,他能够知道,锦绣也不是对他毫无动容。
一年之后,叶成天找上门来,索要叶灵,同时还有曾经跟随在锦绣身旁照料的侍女马娘,马娘见他不愿,便将他拉至暗处苦口婆心的说教了他许久。
总之就一句话,他敌不过伯爵家的公子的。
是啊,他的确敌不过。
叶灵被伯爵府要了回去,而他也和马娘说了,如果叶灵在伯爵府过的不如意,请一定要将她送回来,他又能力养,也愿意养,并且他这里还有锦绣留给叶灵的一笔不菲的财产。
马娘也只有听到这笔财产之时才动了动神色,若有所思的同意了。
后来,他再也没见过叶灵,便孤身一人在城东开了一家当铺,延续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