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麻麻亮,船已经顺江下游开到大冶港下游二十里的太平镇码头附近,这里离徐大的家梨花村最近,只有四五里路,步行半个时辰就能到。
徐寿辉见码头没有什么人,便将船靠岸,并将徐大和陈五四送下船,张义然则留在船上警戒。
“大哥,四弟,那咱们就此别过,千万要保重,到时候侄儿救回来了,记得来找我。”徐寿辉拱了拱手,郑重地同徐大和陈五四道别。
陈五四也拱了拱手,正要道别,突然想起什么,对徐寿辉叮嘱道:“二哥,你和三哥也要保重,日后…日后要提防两个人,一个叫倪文俊,另一个叫陈友谅。”
徐寿辉对陈五四的提醒感到莫名其妙,追问道:“四弟这话何解?”
“二哥日后便知,现在…现在我也讲不清楚。总之,一定要小心!”
陈五四哪里不清楚?真实历史上,徐寿辉当上天完国皇帝后,倪文俊和陈友谅一前一后都想取而代之,只是倪文俊失败了,而陈友谅则成功了,在采石矶的一个破庙里锤死了徐寿辉,并取而代之成为大汉皇帝。
经过这短短几天的接触,陈五四觉得徐寿辉善良大方讲义气,但是没有什么心眼,这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不是什么好事,虽然可以凭借为人豪爽短时间吸引大量人才投靠,但是一旦领导的人多了,能力不足是致命的危险。
陈五四有心创造一个新世界,但现在开局是个贫民,既无钱又无势,只有先依靠一股势力再徐徐图之,而徐寿辉这个未来一年会将腐朽的元帝国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正是眼下自己最佳的依附人选。
他打定主意后,才决定泄露天机,也不知道会不会推动历史改写。而徐寿辉现在听都没听说过那两个名字,但是他充分相信陈五四的话,所以还是一脸凝重地答应道:“好,四弟既然这样说,那自然就有这样说的道理,我记住了!天马上要亮了,咱们就此别过!”
陈五四和徐大拱了拱手,目送徐寿辉上船,货船徐徐离开码头,向长江北岸驶去,消失在眼前。
“咕咕咕!”
一阵肠鸣声响起,陈五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
徐大十分善解人意,笑着说道:“饿了吧?我带你去太平镇吃点东西,然后去找李铁匠买点箭,咱们就回梨花村。”
“可是我的银子昨晚杀人的时候都扔光了,现在身无分文。”陈五四红着脸说道。
“嗨,你跟大哥还谈什么钱呐。”
徐大一把拉过陈五四就往镇上走。两人在集镇上找了个包子铺,美美地吃了一顿包子,太阳也完全升起来了,陈五四这才满足地撑了个懒腰。
徐大付过钱,便对陈五四说道:“走吧,咱们去李记铁匠铺找李铁匠。”
太平集镇并不大,只有一条街,左右两侧稀稀疏疏十几栋两层木屋,李记铁匠铺在这条街的最东头,老板叫李云飞,就是徐大口中的“李铁匠”。
当徐大带着陈五四来到铁匠铺门口时,铁匠铺刚刚开门,只见一个上身赤裸、双臂肌肉发达的汉子,正在一锤一锤地冲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使力。
“李铁匠,我来买一些箭头!”徐大对那打铁的汉子说道,原来那汉子便是李铁匠。
“叮!”李铁匠重重地砸下一锤,这才抬起头来,看到徐大后,抹了一把汗,丢下一句话“进来吧”,便头也不回地走进店。
看着李铁匠的背影,徐大冲陈五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他就那样的性格,三拳头打不出个闷屁来,我们都叫他闷葫芦!不过人不坏。走,咱们进去看看。”
说完,徐大便领着陈五四进了铺子。陈五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一人手工铁匠铺,除了桌椅板凳和一张床之外,墙上地上摆满了各类农具和铁器,角落里还堆着一堆盾牌。
“你这还接军营的生意?”陈五四好奇地问道。
“嗯。”李铁匠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低着头在地上扒拉半天,终于找出一把箭头,递给徐大,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把箭头给你,一两银子,省着点用吧,最近没人送矿了。”
徐大一边接过箭头装进口袋里,一边把银子递过去,问道:“没人送矿?之前不是你两个徒弟送么?哦对了,怎么没见你两个徒弟?”
李铁匠继续保持言简意赅的风格,接过银子后回了一句:“死了!”
“啊?怎么回事?上个月不还好好的?”徐大眼睛瞪的像个铜铃。
“最近兴庆矿到镇上的路上来了一伙山贼,两个徒弟被劫了,不光铁矿石没有了,人也被杀了。”李铁匠一脸冷漠,就像说的跟自己无关的事一样,说完转身便出去继续打铁,留下陈五四和徐大两人在铺子里。
“这人真怪,自己徒弟死了一点都不伤心。”陈五四摇了摇头,尽管这个年代死个把人很正常,但是像李铁匠这样对待自己徒弟之死的人还是略显冷漠。
“算了,又不是亲生儿子,走吧,咱们准备回去。”徐大也不想评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正好在店门口停下。
“李云飞,大冶北城步兵营需要一百把朴刀,限你一个月交货,这是定金!”
“十夫长老爷,我家去兴庆矿运货的人前两天刚被杀了,眼下也没有铁矿石,叫我怎么打朴刀?”
“那我不管,一个月后交不了货拿你是问。”
“可是…”
没等李云飞说完,马蹄声再次响起并渐行渐远。
陈五四和徐大走出店铺,便看见李云飞一脸愁容地盯着远处,末了叹了一口气:“唉,这可怎么办,实在不行我把店关了算了!”
陈五四听到他的话,笑盈盈地凑上去对李云飞说道:“李铁匠,你看我俩帮你运矿石怎么样?”
“就你?”李云飞扫了一眼陈五四,摇了摇头,指着徐大说:“他那身板还行,还有一身射箭的武艺,你这小身板,山贼都不需要用刀,一把就能把你提溜走。”
“你可别小瞧人!”陈五四也不恼火,“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能保证这一个月每天源源不断地给你送矿石,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