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7点多,陈学兵摸黑回到家里。
不过,在他进门的时候,被弟弟陈学武给拦住了。
“我们家不欢迎你,你给我滚!”陈学武态度冷漠。
灵堂里,两人的母亲肖四妹劝道:“二武,别这样,他毕竟是你哥,这里也是他的家。”
陈学武愤怒道:“阿妈,你还护着他干嘛?这个混蛋一回来就气死了阿爸,让阿爸连这个年都没能过,现在阿爸还没下葬呢,他就天天出去鬼混,我们家没有这种猪狗不如的畜生。”
对于自己这两天的行为,陈学兵并没有解释什么。
没搞到钱,他解释再多也是屁话。
“二武,你爸走了,你哥也不想这样的……”
两个都是肖四妹的儿子,你让她这个妇道人家能怎么办。
趁着弟弟跟母亲说话,陈学兵侧身走进了院内。
陈学武直接上前揪住陈学兵的衣襟,威胁道:“老子说话你装作没听到是吧?再不滚出去,信不信老子揍你……”
肖四妹近乎哀求道:“二武,你不要跟你哥打架,你爸还在这里看着呢!”
听到动静,陈学武的老婆李月娥也抱着孩子出来劝阻。
借着李月娥挡着,陈学兵略微一用力就挣脱了弟弟的钳制。
家人都站在陈学兵这边,这让陈学武更加恼羞成怒。
他直接抄起一张椅子,就朝陈学兵砸过去。
椅子不偏不倚,直接砸在陈学兵的后脑勺上。
看得出来,陈学武是下了狠手,椅子当场四分五裂。
这暴力的一幕,直接把陈学武三岁多的儿子吓哭了。
反观陈学兵,这汉子愣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了下来,连身形都没有晃动。
陈学兵默不作声地拿起帘子上的孝服,开始穿戴起来。
肖四妹赶紧跑过来,心疼问道:“大兵,快让阿妈看看,你的头有没有事?”
这会,陈学兵终于开口了,安慰道:“阿妈,我没事!”
肖四妹摸了一下大儿子的头,手上粘粘的。
再把手凑到鼻尖一闻,一股子血腥味。
肖四妹当场哭泣道:“你还说没事,后脑勺都被打出血了。”
“二武,你个混账东西,你都把你哥的头打出血了,你下手也太狠了,他可是你亲哥呀!”
陈学武也意识到自己下手太重了,可他根本拉不下脸服软,从媳妇手里抱起哭闹的儿子就回了自己屋里。
李月娥赶紧从厨房弄来新鲜的草木灰,帮陈学兵止血。
农村没什么药物,不重的伤都是用这东西止血。
为了防止感染伤口,都是用新鲜的草木灰,最好是带余温那种。
止完血,陈学兵陪着母亲在灵堂守灵。
不一会儿,屋外的对话吸引了陈学兵的注意。
“陈家嫂嫂,学兵哥回来了吗?我找他有事。”
“大哥刚回来,在给家公守灵,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不急就改天吧,我们家这个情况你也知道。”
“我这事挺急的,麻烦你帮我喊他出来吧!”
看着走进来的李月娥,肖四妹问道:“谁呀?”
李月娥介绍道:“村东头苏家的大郎——苏启哲,之前听说去魔都读大学了,好几年没见了,快认不出来了,他说要见大哥,有急事。”
肖四妹担忧问道:“大兵,你没跟人家产生过节吧?”
陈学兵宽慰道:“阿妈,我才回来几天,连他人都没见过,怎么可能产生过节!”
陈学兵去当兵那年,苏启哲还在上读初中。
当了兵后,陈学兵更是一年也回不来一次。
这会,陈学兵连苏启哲长成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肖四妹道:“那你出去看看吧,人家找上门来,肯定是有事找你。”
陈学兵起身提了一盏煤油灯,走了出去。
陈家院子外,苏启哲无聊地把玩着手电筒。
旁边人家院子里的犬吠声,让苏启哲心里有些发憷。
这傻狗,可别跳出来咬他。
陈家正在办丧事,有些习俗还是要遵守的。
比如,非请、非必要勿进。
所以,苏启哲只能在院子外等着。
“是你!”
苏启哲一抬头,正好对上了陈学兵的双眸。
苏启哲惊讶问道:“这么多年没见,学兵哥还认得我?”
陈学兵面无表情道:“我记得你,你今天下午在我的摊位上围观过。”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苏启哲从裤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陈学兵,说道:“给,你要的一万块钱安家费。”
陈学兵看着递过来的一沓钞票,一脸的疑惑。
苏启哲道:“放心,都是真钱,我手电筒给你照着,你可以一张张地验。”
陈学兵沉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还有,你钱哪里来的?”
苏启哲一脸轻松道:“你不是要应聘保镖吗?刚好我看上你了,按照你的要求,这是预支的1万块钱安家费,以后从你的工资里扣。钱的来路你不用担心,都是我在魔都挣的干净钱。”
“自己被大老板看上了?可眼前这位,怎么也不像大老板呀?”突如其来的惊喜,让陈学兵一脸不敢置信。
“记住了,我们是初六动身去魔都,你这段时间先操持好你爸的后事吧!我先走了。”
苏启哲甚至没让陈学兵写借条,就这么走了。
一万块钱对于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就算有借条,人家不想还是有很多办法赖掉的。
既然苏启哲要收复陈学兵的忠心,就不能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一万块钱,苏启哲还赌得起。
望着苏启哲离去的身影,陈学兵久久无法释怀。
父亲死后,这个硬汉早就被无尽的悔恨折磨得遍体鳞伤。
这也是无论弟弟怎么针对他,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因。
论伤心程度,他不比任何一个家人少。
他只不过是,习惯于了用坚强的一面示人而已。
而现在,苏启哲送来的这一万块钱对陈学兵而言,更像是一种救赎。
这恩情,太大了。
屋内,看到大儿子走进来,肖四妹关切问道:“谈完了吗?苏家大郎找你什么事?”
陈学兵把钱放在母亲手中,解释道:“谈完了,苏家大郎送钱来了,这是他送来的一万块钱。”
“啥,一万块钱???”肖四妹吓得差点把钱掉下来。
听到动静,陈学武和李月娥也跑了出来。
实在是,这一万块钱的震撼力有点大。
毕竟,这是1995年的农村贫困家庭。
“大兵,苏家大郎为什么会给你一万块钱,他没让你做什么犯法的事情吧?犯法的事情,咱们可不能干呀!你快点把钱还给人家。”
捧着这钱,肖四妹第一次感觉到烫手。
陈学兵解释道:“阿妈,人家没让我干犯法的事情,就是雇佣我去魔都做工,这是预支的工钱,以后从工资里面扣。”
“想不到,苏家大郎这两年在魔都混得这么好,一万块钱都能随随便便拿出手。”看着这么多钱,李月娥有些羡慕。
陈学武默不作声,但在他心里肯定是想留下这钱的。
父亲是大哥气死的,这个责任肯定要算在陈学兵头上。
甭管人家是否雇佣他哥去做违法的事情,陈学兵都得扛下。
自己惹出的祸事,自己背锅。
至于陈学兵拿了这钱的后果,陈学武压根不关心。
不一会儿,陈学武和李月娥就点着煤油灯数钱了。
一是核对数目,二是验真假。
农村人验钞票的真假,看水印就行了。
全家,也就只有肖四妹一脸担忧。
这个家里关心陈学兵的人,也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