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耀阳的太阳明亮得不可思议,和在地上仰望太阳时,一点儿都不一样。
飞机的机翼,坚韧挺拔,能将乘客带去他们想去的地方。
每一分一秒,对徐知音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她第一次出国,就打破了她对国外的向往。没有心思关注美丽的风景,引人入胜的文化古迹,她只想找到她的哥哥。
“姑姑,还有多久才到啊,我要累死了。”
顾锦禹整个人都蔫了,他讨厌坐飞机。
姑姑也真是的,也不多花点儿钱升个豪华舱。或者开自己家的私人飞机也好啊,上面好歹还有柔软舒适的大床。
真是遭老罪了。
他可怜的臀部。
她翻过一页杂志,语气生硬:“当赶路狗就别抱怨。”
“我只是想跟着姑姑长长见识嘛,再说了,姑姑去的那个地方听说特别危险,侄儿可不放心。”
他才不说,他是不想在家搞学习。
“是吗,那记得危险的时候,要为姑姑挡枪挡刀,我孝顺的大侄子。”
“没,没那么危险吧。”
他现在跳伞回去还来得及么。
他可不是姑姑,有九条命的那种。
他只有一条小命。
“我睡会儿,别吵。”
她合上无聊的杂志,神情多了一丝困倦。
人类的身体,无论多精力充沛,都会有一个极限。
超过极限,不是在猝死的路上就是在猝死的路上。
“姑姑,枕我肩上叭。”
顾锦禹抬了抬胳膊,在姑姑的耳濡目染下,他也是个健身小达人。
他这宽厚沉稳的肩膀,杠杠的,就是有力的证明。
今儿,派上用场了。
“嗯。”
回应他的是一声淡淡的清音,姑姑靠着他睡着了。
也就这个时候,姑姑就像个圣洁的天使一样,美丽得不可方物。
其他时候,比撒旦还可怕。
他以后要是找女朋友,如果按照姑姑这颜值来,那估计一辈子都要打光棍了。
基因怎么能这么好,他都要爱上自己了。
毕竟,他也好帅。
他拿过毛毯给姑姑披上,冷不丁瞅见徐知音发愣的目光。
这女的,没见过美女吗?
顾锦禹压低声音,呲牙咧嘴的露出了小虎牙:“我告诉你,我姑姑直得很,你可不要有非分之想。而且,要是等尚子钰知道了,脸都给你抓花抓烂。”
徐知音一听,脸色顿时红了,连忙摆了摆手:“你,你误会了。我很崇拜叶小姐,她是我的偶像。”
她也很直啊。
但瞅着人格魅力点满的某人,这句话突然也有点儿没底气了。
默念她喜欢男色三遍后,才敢坦然的昂起头。
偶像的光芒,太阔怕了。
“算你有眼光,我姑姑举世无双,是当之无愧的绝世瑰宝,当你偶像,你赚大发了。”
尤其是姑姑的签名,多少人求着他要呢。
每次,他的试卷只要签了姑姑的名字,转头就能不翼而飞,也不知道哪个王八羔子,偷了他的试卷!
徐知音会心一笑,是啊,她以她为荣。
夜幕开始笼罩大地,三人才下了飞机。
闷热的天气,十分粘腻。
即使是夜晚的风,也不凉快。
云川见到她,冷漠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掌心相撞,是背对背的信任。
“玄星,你让我调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已经确定人是被卖到了保利园区,这个园区臭名昭著,是出了名的集各种犯罪于一身的工业园区。”
徐知音攥紧了拳头:“国家不管管么?”
“利益勾结,保利园区每年缴的税足以让这里的掌权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很少有人能够逃出这里,即使找到了警察,也保不准是他们自己的人。”
被这里的警察,又送回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园区,这足以击垮一个人的意志。
“那,那怎么办?”
徐知音麻了,自己国家的警方又不能在别人国家的领土上执法,而这个国家的警方又形同虚设。
普通人在面临这种事上,绝望得令人窒息。
“两种方法,一是拿钱赎人,二是直接进去抢人。”
“多,多少钱?”
哪怕是把她那个小破房子卖了,她也要救哥哥。
“一百万以上,直到你拿不出钱来为止,他们也不会放人的。除非有熟人去交涉,才有可能将人赎回来。”
云川漠然,这个小姑娘太天真了。
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黑暗。
人心的贪婪,是无法估量的。
天文数字一样的赎金,一点一点摧毁着她的希望。
徐知音的脸色越来越白。
是啊,就算她凑齐了钱,那些人也不一定会放人的。
影视剧里的绑匪,有哪个拿到赎金,会轻易放人的?
都只是想榨干人质身上所有的利益罢了。
没有用了,只有死路一条。
沉静中,叶玄星的声音响起:“告诉卡瓦,我要见他。”
云川点了点头:“好。”
卡瓦,保利园区的老大。
卑鄙阴险是他的代名词。
“云川,我不希望有人跟我谈条件。”
“不会有人的。”
有的话,只是下一个要死的人而已。
有时候,光明的手段无法抑制黑暗的生长,那么唯有黑暗碰撞黑暗,才能将黑暗吞噬殆尽。
顾锦禹抱紧姑姑盖的小毯子,短短一会儿的功夫,他就了解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恐怖故事。
为了钱,这些人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同样是钱,那些富人简直不把别人的命当作是命。像野狗一样脚踏,像垃圾一样丢弃。
如果他不是投了一个好胎,说不定被关在笼子里殴打饿肚子的人是他呢。
“姑姑,我怕怕。”
“别说叠词。”
这么大一个人,恶不恶心。
“姑姑,我怕。”
他决定了,他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姑姑。
以免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人抓了卖了。
异国他乡,一点儿都不安心。
还是自己的祖国好啊。
半夜还能蹦迪宿醉。
“姑姑,我在你房间打地铺吧,这样,也可以有个照应。到时候有危险,侄儿第一个站起来保护你。”
“腿想折了?”
“姑姑,腿不重要,命重要啊。”
要不是顾及场合不对,他就抱着姑姑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恳求了。
“怂。”
她嫌弃的走快了几步,这么傻缺的侄儿,带着都有点儿丢人。
这目标人物的质量,参差不齐啊。
没几个好的。
“姑姑,等等我。”
姑姑这大长腿,放到国际超模里,也是能打的。
“走吧,小姑娘。不用太过担心,既然玄星已经插手了,只要你哥哥还活着,这事儿百分之一百能解决。”
人活着就有办法,人死了,那可就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谢谢,谢谢你们。”
她强忍着眼泪,这时候已经够乱了,她可不能懦弱到在这里哭哭啼啼,惹人心烦。反而,还要别人花精力来安慰她。
“不用客气。”
玄星的事,就是他的事。
生死之交,最为难忘。
“我,我能做些什么吗?”
“你还是个学生吧,用你的笔记录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回去好好宣传,以免更多的人上当受骗。”
这个小姑娘,还挺坚强。
难怪玄星会帮她。
“好。”
徐知音鼓足了勇气,这一趟来找哥哥的行程好像也多了一些别样的意义。
沉重的心情松了一松,她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很是落后,崇山峻岭很多,手机也时常没有信号,独身一人,跑出这里的机会渺茫得如同大海捞针。
别说哥哥心智不健全,就是她一正常人,怕也是跑不出这些大山。
忐忑不安的休息了一宿,天蒙蒙亮她就洗漱好到了客厅坐着。
这是偶像一个朋友的别墅,安全措施做得十分严格,连安保都配备得有最新的武器。随处可以看见拿刀拿枪,甚至吸食禁品的人。他们的神情像行尸走肉,眼神犹如穷途末路的赌徒。
可怕,暴虐,凶残,贪婪。
这是和她认知完全不同的一个世界。
“喝杯牛奶吧。”
徐知音接了过来,小声道:“谢谢姐姐。”
苏琳垂眸:“打起精神来,你要相信你选择相信的那个人。”
“嗯。”
“苏琳姐姐,你是怎么认识偶像的呀?”
“我做过战地记者,被一支叛军抓了,我当时都以为自己死定了。但你的偶像带着一群雇佣兵杀出了一条血路,把我救了出来。我哥哥是在蓝星集团工作,是他求助了你的偶像。”
“原来如此。”
“所以,没有你偶像救不回来的人。相信她,比相信自己更要值得。”
“那苏琳姐姐,你还在做记者么?”
“嗯,做一名记者报道我所追寻的真实,是我的理想信念,哪怕为此丢掉性命,也没什么可惧怕的。”
徐知音愣了愣,眼前的女性十分瘦弱,经历风吹雨打的皮肤显得有些粗糙黝黑。但眼神坚毅得犹如一个不倒的战士,知性睿智,勇敢不折。
优秀的人身边,果然吸引的都是优秀的人啊。
她喝完牛奶,偶像也下来了。
眼睛一亮,今天的偶像格外不一样。
黑色厚重而沉闷,但在她的身上是包容万物的色调,强大的自信及气场,仿佛能调动周围所有的生命力。
“你是要在这里等,还是跟我一起去?”
“我,我跟您一起去。”
即使害怕,她也会克服的。
“那就提箱子吧。”
“好。”
徐知音看着桌上的几个箱子里,装满了钞票,这得多少钱啊。
云川将箱子关上,这小姑娘世面还是见得太少了。
这些钱,只是进去保利园区的门票而已。
不过,有些钱拿了,可是要加倍的吐出来的。
“可,可以给我一把刀吗?”
她想用来防身,也怕拖偶像的后腿。
“在这里,得用这个。”
徐知音接过云川丢过来的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是枪。
她,她不会用啊。
“枪口不要朝着自己人,是用枪的第一准则。”
徐知音傻傻的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顾锦禹背着手,瞧着傻不愣登的徐知音,摇了摇脑袋:“你真笨,不会用枪吗?”
想当初,他被姑姑丢给云川的时候,可是连拆卸组装一把枪都不在话下。
“要不要小爷教教你这块朽木疙瘩?”
“谢谢。”
哟,还挺礼貌。
要不是看在姑姑的份儿上,他可懒得搭理这些莺莺燕燕的女人。
上了车后,徐知音还是不免有些担心的询问道:“不多带几个人吗?”
听说那个保利园区,打手都有成百上千人。
“多带几个人,那不显得我姑姑一点儿底气都没有。”
虽然,他也有点儿小慌来着。
枪是摸过了,可还没杀过人呢。
“腿别抖。”
叶玄星无情的拆穿某个傻孩子。
腿都抖成筛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车上地震了。
“姑姑,赐予我无穷无尽的力量吧。”
“闭嘴。”
神神叨叨的,吵到她的神经了。
她怕她会直接捏死卡瓦。
顾锦禹连忙捂住了嘴巴,在瞧姑姑的脸色上,他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
车子渐渐驶进了园区,园区被高大的栅栏围了起来,缠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电网。每隔几米,就有拿枪巡逻的打手。
在一颗颗大树上,吊着巨大的铁笼,里面的人都是试图要逃跑的人。
有的已经被砍断了手脚,鲜血顺着铁笼汩汩流在地上。有的被饿得皮包骨头,瘦骨嶙峋得可怕,与其说是人,更不如说是一具干尸。
地上,有一个更大的铁笼。
几只凶光毕露的野狗,撕咬着笼子里的人,他们拖拽出了他的肠子,那人还在痛苦的哀嚎。
比起外面,里面的场所像是换了一番天地。
奢华的赌场,富人挥金如土。
娱乐设施,应有尽有。
天堂和地狱,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生命在这里,就是富人的玩具。
徐知音咽了咽口水,亲眼所见,比网上的传闻更可怕。
看到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太子爷,幸好不是她一个人害怕。
毕竟,其他几个人都太淡定了。
“云川大哥,我是你的关门弟子,可不能扔下我不管啊。”
云川闻言,拳头差点儿硬了。
他可没收过弟子。
带了这小祖宗一段时间,是他答应得最后悔的一件事。
顾锦禹温和的笑了笑,姑姑他是没办法,拿捏云川大哥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