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飘飘,她的背脊挺直得像巍峨的大山,历经风雨,却从不动摇分毫。手臂轻抬,搭上弓箭,黑色的眸子宛若搏击长空的雄鹰,锐利无比。
手一松,凌厉的铁箭以破空之势划过草丛,死死的定格在猎物之上。
叶霜君收回弓箭,将大野兔从草丛里提了起来,今天的晚餐就是它了。
这个世界,她原本也是有个一亩二分地的人,奈何她的娘是一个猎户,只知道打猎,家里的田地早已荒废许久,颗粒无收。
没有庄稼,没有可食用的蔬菜,啥也没有。没办法,她只能重操她娘亲的老本行,拿起弓箭狩猎。
赶明儿得猎一些大一点的猎物,拿到镇上换成银两置办一些别的东西。总吃肉,她这柔弱的身体可吃不消。
(宿主,这是女尊女尊,柔弱跟你一点儿也不沾边!)
“闭上你美丽的小嘴。”
(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妾是忠臣。)
“后宫不得干政,拖下去斩了。”
(昏君,你的大叶王朝完了。)
大叶王朝?
这么难听的名字,还是亡了算了。
和系统拌了一会儿嘴,她萎靡不振的精神得到了些许恢复。漫步在山野间,呼吸着新鲜空气,倒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突然,耳边传来了极为吵闹的声音。
黛眉微敛,不会是她的目标人物吧?
越过草丛,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求求你们,不要抢我的东西!”
瘦弱的男人紧紧的捂住背篓,消瘦的下巴尖得似乎能看见骨头。枯黄的长发被两个男子死死的拽住,破旧的衣裳上满是泥泞。额头还被石头砸破了一道口子,汩汩鲜血直流。
“听说他和死人睡了一晚啊。”
“可不是嘛,晦气东西,和他爹一样下贱。”
“贱人,你怎么不去死啊,你的妻主还在坟墓里等你呢。”
“哈哈哈哈,这小贱人的贞洁怕不是早就没有了吧,死人估计也会嫌弃他恶心晦气,和他爹一样不知道接过多少恩客哟。”
王夫郎一把将林子矜推倒在地,将他背篓里的野菜踩得稀巴烂,方才解气几分。这小贱蹄子的爹克死了他自己的妻主后便成了寡夫,居然敢勾引他的妻主,不愧是青楼里出来的小倌,天生就是个贱人。
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们应该去找族长,将他父子二人抓起来浸猪笼。这小贱人的爹收了刘家的彩礼,明明就已经配婚给了刘家死去的那位大小姐,自然生死都是刘家的人。”
“你们胡说!”
明明是刘家的人不由分说的放下了彩礼,半夜还派人将彩礼偷了去,让他们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和爹爹的眼泪都哭干了,也唤不醒这群人的一点点良知。对于他们来说,看见别人痛苦的挣扎于世,他们就越高兴。
“小贱人还敢嘴硬。”
他扯住林子矜的头发,一耳光便要扇下去。
蓦地,手腕处多了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痛痛痛!”
是哪个贱人?
王夫郎一回头,便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睛,深沉而又冷漠,仿佛凝聚着排山倒海的暴风骤雨。他吓得一哆嗦,从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害怕。
“滚!”
冰冷的声音染上了一丝薄怒,她厌恶的甩开身畔的男子。男子身上不知道是涂抹了什么东西,味道香得熏人。
几个男子瞠目结舌的望着突然出现的女人,这是哪里来的神仙人物?
冷漠矜贵,遗世独立。
“还不滚?”
黛眉微挑,手中凌厉的铁箭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宛若一个无情的杀戮机器,眉宇间凶光毕露。
顿时,一群人一哄而散的跑了。
她嗤笑一声,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眉宇低垂,望着地上脏兮兮的小可怜,突然感觉太阳穴开始疼了:“你没事吧?”
熟悉的嗓音叩动了他的冰凉的心扉,是她!
那个把他从地狱里挖出来的人。
在黑色衣衫的映衬下,她的肌肤格外的白,像是雪山上的冰莲,圣洁得没有一丝杂质,让任何见她的人不免都有些自惭形秽。
“我,我没事。”
他低垂着头,声音有些哽咽。
额头的鲜血沾染在了他的睫毛上,他用手擦了擦,看着地上稀烂的野菜,手指都在发抖。今日,他和爹爹的口粮都没有了,只能饿肚子。
(真是太惨了。)
“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没,没事的。”
这点伤,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林子矜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头晕目眩袭来,他的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好巧不巧,往她怀里栽来?
(应该不是吧?)
薄凉的指尖儿握住了他纤细脆弱的手腕儿,把了一会儿脉,她觉得她可以重新给他挖一个墓,把他埋进去比较好。
瘦得皮包骨头,在她怀里的重量轻如羽毛。即使晕倒了,仍止不住的发颤发抖。
不会是有癫痫吧?
将人带回家,处理好他的伤口后。烧了一些热水,将暖袋放进了他的手心儿里。他的睡相很没有安全感,蜷缩成了一团,像个小羊羔一样蹭了蹭暖袋。
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林子矜才悠悠转醒。他好久没有睡一个安稳的觉了。有柔软的床铺,温暖的被子,阳光清新的房间,无一不让人赖床,只想一直睡下去。
他坐了起来,陌生的房间让他很是紧张。
这是哪儿?
这里不是他的家!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几声,胃痛得几乎痉挛,他真的好饿。
“你醒了?”
清冷的声音落在了他的耳畔,他便看见了她。黑色的长发像上好的丝绸,柔顺美丽,一张脸比男子生得还要好看,只是她冷漠得让人下意识就会忽略她的长相。
“吃饭吧。”
趁他睡觉的功夫,她去镇上换了一些米面油盐。简单的熬了一锅小白粥,很适合病人吃。
(宿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只会熬白粥。一盆水一把米,谁不会似的。)
她懒得搭理系统聒噪的声音,将一碗白粥塞进了他的手里。仔细一看,他那瘦得跟鸡爪子般的手上布满了很多细小的伤口,很像锋利的茅草割破的。
米粥的香味儿引诱着他的味蕾,但他迟迟不敢动口。
她是谁?
为什么一点儿也不嫌弃他?
“没下毒,不吃就冷了。要是嫌我做得难吃,你自己去做吧。”
她三两下就喝完了一碗粥,虽然没什么味道,但也不至于难吃吧?
闻言,林子矜急切的解释道:“不,不是。”
只是,这碗粥对他来说太珍贵了,他舍不得吃。他已经不记得米饭是什么味道,口腔里只剩下了野菜的生涩和寡淡。捧着碗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眼泪止不住的簌簌直流。
叶霜君满脸问号,她煮粥没放辣椒吧?
“你能别哭了吗?”
看得人眼疼。
“对,对不起。”
林子矜擦了擦眼泪,不小心碰到了额头,才发现他额头上的伤口似乎已经被包扎好了。
她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好得让人……
“这柜子里面的衣服是我爹爹的,他已经过世了,若你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
他宛若一个衣衫褴褛的要饭人,破旧的衣衫勉强能够遮体。
虽然现在的天气还不是很冷,但早上和晚上的温差非常大,一不小心就容易感染风寒。
“谢,谢谢。”
理智告诉他不能一直接受她的好意,可是接受她的施舍,能让他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去照顾爹爹。
“我先出去了,换好后我送你回家。”
出了房门,外面的天色已经黑透了,颇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迫感。以目标人物的倒霉体质,他一个人回去的路上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以防万一,她好人做到底。
林子矜喝完一碗粥后,身上有了些许力气。柜子里的衣裳叠得整整齐齐,穿在身上很暖和舒适。鼻子一酸,他连忙捂住嘴巴,她好像不喜欢他哭。
打开房门,他局促不安的捏紧了衣袖,不敢看她。
她会不会觉得像他这么低贱的人根本不配穿她爹爹的衣裳?
叶霜君微微蹙了蹙眉,这人的腰是得有多细啊,原本就偏小的衣裳穿在他身上仍然显得非常宽大。宛若一根在风雨中飘摇的翠竹,摇摇欲坠。
“走吧。”
她撑着伞,细小的雨让夜晚变得更冷更凉。
“喔。”
他乖顺的应了一声,惨白的脸色隐隐泛出了一丝红晕:“我,我来提灯吧。”
“好。”
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提灯确实累,她毫不犹豫的将灯递给了他。
粘稠的夜晚,连绵不绝的小雨稀里哗啦。偶尔有闪电划过,能看见村子里的房屋错落有致的排列着,屋里的灯火摇曳,随即一点一点熄灭。
林子矜忍不住悄悄望向身畔的她,二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但她目视前方,没有一丝逾矩。
晚风拂过,他能闻到属于她的气息,疏离清冷,却令人十分安心。
雨伞大部分都倾向了他这边,他是一点儿雨也没有淋到。反观她,半边手臂都被淋湿了。
蓦地,心里很暖很痒,仿佛有一颗奇异的种子破土而出,直至长成巨大的藤蔓,将他的心脏紧紧缠绕住,无法挣脱。
爹爹说,嫁人一定要找一个好妻主,不说大富大贵,但一定要对他好。其实,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每天想着吃饱饭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
何况,那些女人比蛇蝎还要可怕,她们看他的目光很恶心,她们邪恶的嘴脸他永远也忘不掉。
雷声炸响,骤然而至的大雨倾泻而下。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
“贱人,老子要你是看得起你。”
“好久没被女人滋润过了吧。”
壮硕的女人舔了舔大黄牙,将男人死死的压在身下,迫不及待的撕开了男人的衣衫。这小寡夫虽说是瘦了一点儿,但风韵犹存,一张楚楚可怜的脸看得她心痒痒。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林青衣绝望的求饶,他不是人尽可妻,他没有勾引别人,他不是荡夫。
“你要好好取悦我,知道吗,否则我多叫几个姐妹儿一起来好生照顾你父子二人。”
“不,不要。”
林青衣惊恐的摇了摇头,抓着身下唯一的一块遮羞布的手有些动摇了,他不能让她们伤害他的子矜。
“爹!”
林子矜老远就听见了他爹爹撕心裂肺的求饶声,那群畜牲!他冲向了雨夜,一把推开像死肥猪一样的女人,将爹爹死死的护在身后。
“哟,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小蹄子倒是送上门来了,你们两个好好伺候老子,老子就给你们父子二人一条活路。”
女人兴奋的看着林子矜,搓了搓手,便扑了上去。
“子矜,快跑。”
林青衣很是焦急的推开子矜,奈何他们父子二人的力气根本不是女人的对手。银白的闪电骤然间照亮了四面漏风漏雨的茅草屋,也让他们看清了女人狰狞的面孔,像个恶魔一样张开了血盆大口。
“跑,想跑哪儿去?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我跟你拼了。”
林子矜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向女人,却被一脚踹在了肚子上,力量悬殊之大,让他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有了。在即将摔倒在地时,他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看见她,他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襟:“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爹爹。”
怀里的人像个受伤的小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僵硬的伸出手,安慰性的拍了拍他的背:“没事了。”
“你他妈谁啊?”
敢坏她的好事儿?
“我是谁,你马上就知道了。”
她抬起了眼睫,黑色的瞳孔里多了一丝杀意。
叶霜君抬起右脚直接踹向了女人的肚子,女人应声倒地。
她扯住女人的头皮,狠狠的砸向了冷硬的石头地面,鲜血瞬间染红了女人的大脸盘子。
“不是很喜欢玩弄人吗,怎么,要不要我陪你玩玩儿?”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眼前宛若杀神的女子太可怕了!
她的肚子似要爆炸一般,而头更是痛得她神智都有些模糊。
“你也会求饶啊,刚刚他们求饶的声音,你是听不见吗?”
她掐住她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
“我,我,错了,放,放过我吧。”
窒息的感觉比在地狱还要可怕。她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敢杀了她。
“滚,下次再管不好自己的下半身,我就杀了你,把你的头当球踢哦。”
嫌恶的甩了甩手,杀这种渣子,有点脏了她的手。
女人屁滚尿流的跑远了,活像身后跟了十七八头猛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