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鹏飞同样陈述了利害关系,大家也碍于母亲的面子,也算是支持齐鹏飞的工作了,厂长叫了四个男工人,没半个小时就筑起了一道沙袋防洪墙。
下午的雨淅淅沥沥的,反而有渐小的趋势。
齐鹏飞看见几个秘书又开始窃窃私语了。
傍晚,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万马奔腾的轰鸣声响彻天地。
齐鹏飞从窗口望去,一条黄线在视线里由远处而来,伴随着轰鸣声响彻云霄。
保卫科拉响了警报,然而洪水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潮头挤过了厂门口,仿佛又长高半米,席卷着附近黄土山上的泥沙汹涌而来。
车间里的工人们扛着沙袋开始填堵车间门口,有的车间大门被关了一半,再也推不动了,有的则漫过了一层半层的沙袋,灌入了车间。
柳传雄急匆匆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跑过大办公室,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齐鹏飞。
然后带着葛主任和一众大秘们扛沙袋去了,齐鹏飞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地方。
他穿了雨衣,逆着半米高的洪水,趟出了工厂大门。出了大门,路上也满是水,路的一边地势比较高,齐鹏飞沿着一边的道路向前快步前行,路过一家日杂店时,店主早就吓得跑的没了踪影。
齐鹏飞进到店里,在柜台上用算盘压了一张大团结,拿了一个最大的塑料盆顶在头顶继续朝着西面跑了过去。
终于来到了江城炭素厂第二幼儿园的大门口。
齐鹏飞也是在这里上的幼儿园,对这里是无比的熟悉。
然而当他越往里走,就感觉这里的水比别处的深很多。
齐鹏飞知道,这里是这一片地势最低的地方。
平时有小雨的时候,排水系统还算给力,不会有太多的积水,然而此时山洪暴发,这里就成了重灾区。
幼儿园是一排低矮的平房,齐鹏飞已经能隐约听到孩子们的哭声了。
走到教室门前水已经没过大腿根。
齐鹏飞用尽力气打开了一间教室的门,只见二十多个孩子和一个年轻的幼儿园老师都站在午睡的小床上,水位已经没过床板浸湿了一个个小脚丫。
孩子们则哇哇大哭,年轻的老师也是吓得不轻,神情慌乱,脸上有泪痕,怀里抱着一个矮小的小姑娘,身边五六个孩子则抱紧了她的大腿。
齐鹏飞没有多说什么,用大盆装了两个坐在床上哭的孩子,又在肩膀上扛了一个孩子,出了教室。
老师看到有人来救他们了,这才镇定了许多,又开始安慰起孩子们。
这时,一男一女,一前一后趟着水从幼儿园门口进来,或许是提前来接孩子的家长。
齐鹏飞一边把三个孩子放在了高大的国旗旗杆下的水泥基座上,一边喊两人过来,让女人看着孩子,男人随他一起再救人。
就这样齐鹏飞一次运三个,随后来的男人一次抱两个,很快就把二十多个孩子救了出来,最后女老师背着最小的小姑娘跟在了齐鹏飞身后,至此这个班级算是全部获救。
走到一半时,这个女老师才仿佛回了神:“师傅,快去小班救孩子。”
原来他们所在的班是大班,还有更小的孩子在隔壁。
齐鹏飞放下三个孩子,来到另外一间教室门口,此时水位已经齐腰深,开门十分困难,好在两个大男人齐心协力,木门也年久失修,竟然被两人轰然破开了。
果然这个班级的孩子要小很多,里面两个老师和孩子一起哭成了泪人。
齐鹏飞并没说话,盆里装了三个孩子,肩上扛了一个又出了教室,此时又有一个女人从幼儿园外趟水进来,也不知是那女人有些矮小还是洪水又涨高了几分,水已经沒到了她的胸口。
先出来的老师已经把几个孩子转移到了更高的大型滑梯上面,叮嘱着孩子们不要拥挤,不要滑下来,每阶台阶挤着坐两个孩子。
此时不知道是孩子们感觉到了危险,还是年轻的老师恢复了威严,都变得十分的听话了,在高高的滑梯台阶上坐的整整齐齐。
屋里的一位老师跟着齐鹏飞他们一起背孩子出来。
这时,陆续又有几名家长赶来,其中还有厂电视台的摄影师高波。
他举起相机,正好捕捉到了这一感人的时刻。
齐鹏飞在水里推着大红盆,盆里围坐着三个孩子,其中一个孩子在用袖口给齐鹏飞擦拭着打湿了的一只眼睛,肩膀上的一个孩子还在冲着盆里的一个孩子做着鬼脸,而盆里的那个孩子也不甘示弱地吐着舌头“略略略!”
另一个孩子则伸出小手在水里划水,仿佛也要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小小的力量。
齐鹏飞则对着给他擦眼睛的孩子报以微笑。
最后一次返回教室,只剩下那位女老师了,此时水已经没过了齐鹏飞的腰以上了。
看着惊恐的年轻女老师,齐鹏飞把红盆里的水又倒了倒,又用手在里面抹了抹水迹,让她也坐到大红盆里面。
女老师有些尴尬,但还是提着裙角迈进了红盆里。
脸上却顿时羞红起来,嘴里不住地感谢。
再苗条的女老师,还是比三个小班的孩子要重一些。
齐鹏飞也小心翼翼,生怕这个小红船翻倒在洪水里。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朝着幼儿园涌来,齐鹏飞把老师送到高处,看着孩子们一个个被家长有序的带走,这才瘫坐在国旗下的石基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几位女老师送走了孩子,都跑过来表示感谢,齐鹏飞只是笑笑挥手仓皇逃离。
回到厂里,抽水泵的轰鸣和厂房的屋顶瓦片共颤,许多车间设备都泡水损坏,几天后统计下来,这一次厂里的直接损失就高达到了千万。
只有202车间和大集体厂几乎没有损失。
第二天的厂台新闻,齐鹏飞救孩子的照片被播放了出来,连同还有一张齐鹏飞坐在国旗下,脸上沾满了泥水和草棍的照片,乌云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夕阳挤出了头,挥洒在这片汪洋之中,在国旗的光影里,大口喘着粗气的齐鹏飞显得特别的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