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诗尔以前在津口住校的时候,早上从起床铃响到进教室只有十五分钟,那个时候她练成了十分钟内起床穿衣加洗漱的技能,后来来到越江人生地不熟,住校的前几天总是听到一点声响就乍醒,再加上老是做梦,基本很少能有个囫囵觉睡,不过住进了这里后,她真是越睡越久、越睡越好,床和沈南风对她来说都是温柔乡,甚至床会更好一些,因为床不会叫她起床也不会夜里折腾她。
小猫咪伸了个懒腰,睡乱的头发蹭在身边人的手背上,大概是察觉到她醒了,耷拉在眼前的碎发被轻轻拨到一边,有人小声问:“饿了没?”
梁诗尔眨着眼睛迷茫了一会,发现沈南风半靠在床头看练习册,上面勾勾画画了不少内容,写的比自己的还多。
她就一直好奇沈南风上课睡觉、下午训练,是怎么还能考那么好的,现在被她抓住了吧,果然是趁别人睡觉的时候自己偷偷学习!
梁诗尔把沈南风胳膊拉开,把毛茸茸的脑袋从他臂弯里伸进去,背靠在沈南风胸口,给自己打造了个被沈南风抱着的舒适环境,然后说:“有不会的吗?梁老师答疑解惑时间到。”
由于梁诗尔的智商总是在两个极端摇摆不定,沈南风一直怀疑她是不是有双重人格,考试做题的时候学神附体,平时则蠢的无可救药。
“这题吧,第三问,我做了两遍都不对。”
托题海战术的福,梁诗尔看题速度惊人,她接过笔,在沈南风的解题步骤中间加了个小破折号,写下一行算式,有了这个数值,后面的结果立刻就不一样了。
“你看,第一步要考虑重力但你没考虑到,最后不用重力了,你又把它加进去了。”
梁诗尔转着笔:“不过这道题难度太大,题干写这么长藏着好多陷阱,其实你不看这句、还有这句,是不是清楚多了?”
聪明的人看问题就是不一样,当别人还在跟陷阱打架的时候,她已经连陷阱都给掘平了。
“真不愧有那么多人把你的照片贴在桌子上日夜膜拜。”沈南风肯定的点点头:“果然厉害。”
“拜我有什么用啊?我要是真像他们说的那么神,先给自己弄个保送名额,省的每天做卷子做的老眼昏花。”
沈南风把书放下来揉她的脸:“你这成绩还怕捞不到保送名额?只怕过几天开学,国内几个一流高校的招生老师就要为你打起来了。”
“我什么水平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梁诗尔怏怏的说:“许萌想跟我读一个专业,早就开始头悬梁锥刺股了,可我呢?我还在这睡大觉呢。”
“但你聪明。”沈南风情人眼里出西施,宽慰她:“勤能补拙是没错,但你并不‘拙’啊。”
“你就哄我吧,等哪天我落榜了一定跟你拼命。”
梁诗尔从他怀里挣出来跳下床:“起来了,我去洗把脸跟你一起写作业。”
沈南风坐在床上笑她,明明都十八岁成年了,心性还跟个孩子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现在记得要写作业,等会又……
刚合上半分钟的门又被推开,梁诗尔捧着七夕礼盒满脸兴奋的对她说:“哥哥!我们去埋愿望瓶吧!”
说什么来着,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摆在家里不好看吗?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埋?”
“愿望瓶不都得扔进海里或者埋进土里才能生效吗?”梁诗尔坚持己见,打开瓶子倒出里面的小纸条分给沈南风:“你写一张我写一张,写完就封起来,不许偷看,然后……就埋在学校花园的水杉树下面吧!”
那张纸条还没有沈南风半个巴掌大,他无奈的问:“你又不写作业了?”
“埋完回来再写啊,你快点,别耽误我学习。”
果不其然,沈南风就知道这个锅最后一定会甩回到自己头上来的。
梁诗尔趴在她书桌上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沈南风想偷看,眼睛还没看清纸是什么颜色的,一条兔子腿就蹬了过来:“不许偷看!你快写你的。”
沈南风很少触及到“愿望”这个词,从前他没有愿望,如果非要说人不可能无欲无求的话,那的他愿望就是脱离沈家彻底独立,但这个欲求并不明显,因为脱离沈家这种事说来太虚无缥缈了,并不是他长到多少岁或者挣了多少钱、有多高的地位就能做到的,相反,一种被称为“控制欲”的东西是会在血液里蛮横生长,愈演愈烈的。
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现阶段的愿望,首先他想跟梁诗尔一辈子在一起,于是他把这句话写了上去,然后他还想梁诗尔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他也将这句写上去了,他还想自己真的能跟梁诗尔结婚,虽然这很难,但愿望嘛总归是可以大胆一点的,最后他边写边想,竟然把一张纸写的满满当当。
相较而言,梁诗尔那边却早早就停笔了,她把纸搓起来,用牛皮纸绳仔细的捆好塞进愿望瓶里,然后坐在书桌边撑着下摆看沈南风。
“写完了。”
沈南风伸手:“把绳子给我。”
“你写的好多。”梁诗尔伸着脑袋想看:“都写了些什么呀?”
“你刚说了各写各的,不能看。”
沈南风把纸藏到身后去,面无表情的夺走了绳子,梁诗尔摇头晃脑找角度想偷看,抱怨着:“小气鬼,看一眼又不会掉块肉。”
“那我们交换。”沈南风不动如山:“你念一条,我念一条,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写那么多,我的都念光也不够。”
她把瓶子伸过来,特意别开眼:“你装吧,我不看了。”
瓶子里为了美观好看装了夜光沙,沈南风把纸条塞进去,两人的愿望紧紧靠在一起,等黑暗降临的时候,它们会一起被照的闪闪发亮。
入了夜的城市终于凉爽下来,他们怀揣着梦想走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人间烟火扑面而来,川流不息的人群并没有为他们多驻足一秒,路边霓虹灯交融出绮丽的质感,他们走的很慢,偶尔肩膀或指尖碰撞一下,挨擦出来的温度隐匿于周遭的热闹嘈杂中,换来彼此看似不经意的对视,然后又各自分开,朝着同一个方向继续前进。
一个人久了,身边突然热闹起来,特别是还有个人陪着一起看这热闹,就会恍惚间觉得“啊,人生真是非常美妙。”
这一切非常符合梁诗尔对自己未来的设想,朝九晚五工作回来之后,晚上在小孩子疯闹的楼下散步遛弯,顺手摸摸邻居家的大狗、逗逗超市门口的胖猫,回家之前一定要买一手烤串,就着当天的电视节目吃的满嘴流油才好。
谁说人一定要成才,她就想这样过一辈子,当然这一辈子有个前提,那就是跟沈南风一起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