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ue，柳溶月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像是刚从泥坑里滚出来。
但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赶紧蹿到门边，确认外头没有动静，这才踏出房门，鬼鬼祟祟的溜到井边。
打了一桶水将脸给搓干净后，柳溶月犯了难。
直接将水往头上淋，衣服得跟着湿，但直接把头栽到水里……
柳溶月龇牙咧嘴，满脸的不情愿。
夏日清晨的井水，寒凉的厉害，方才洗脸都觉得有点冷，别说常年有长发保暖的头皮了。
“哗——”
一阵水声过后，柳溶月猛地将头浸进水中，随即迅速伸手在头上揉搓。
这酸爽，比吃了82年的用踩过的酸菜还够味。
然而还没等她搓完，就听见身后蓦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小姐？”
是白茹，柳溶月一僵，随即不待脑袋想出应对，身体已径直站了起来。
清凉的水混着还未洗净的泥尘蜿蜒而下，冷得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小、小茹……”
柳溶月的笑还没勾起，白茹就已皱着眉走近，将她还没想好的解释逼了回去。
白茹伸手在柳溶月的耳畔抹了一下，指尖赫然多了一抹污渍。
“你在做什么？”白茹盯着指尖发问，但根本没给柳溶月回答的时间，便面色一沉的按住她的肩膀。
灵力从白茹的掌心涌出，顺着柳溶月的经脉一路往上，从一开始的滞涩难以通行到顺畅，其意不言而喻。
而柳溶月经过昨晚的修行，对于灵力已然不陌生，她知道白茹已经知道。
许是灵力有凝神定心之效，柳溶月这个时候反倒冷静了下来，知道又如何，她有九成的把握，白茹不会对她如何。
如她所料，白茹挥袖重新打了一桶水，提着水勾唇道：“时辰不早了，小姐还是回房，让小茹替您清洗吧。”
柳溶月点头，转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短短的路程，她已反复思量无数次接下来的打算，可惜没有硬币，否则还能听天由命。
“吱呀——”房门在身后关上，柳溶月深吸一口气，她决定赌一把。
“小茹。”
“小姐。”
二人的声音同时响起，默契让白茹不由轻笑了一声，“小姐先说吧，或许我们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柳溶月垂眸看着身前紧握的拳头，刻意松开的同时转身面对白茹。
“虽然我们只相处了几日，但我知道，你对我有所图谋。”柳溶月勾起唇瓣，笑靥如花。
“而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不妨开诚布公的聊聊，免得猜疑来猜疑去，耽误了彼此的事儿。”
“你觉得如何？白矿虞的千金。”
原本白茹仍是嘴角噙笑，直到最后这个称谓一出，才让她的神情正经了起来。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的太透。
正如阿馒所言，奴隶非人乃是牲畜，寻常人都不会当牲畜的奴婢，更何况是矿虞家的千金小姐呢。
除非白矿虞家的小姐格外多，多到不如她这么个貌美的女奴来得珍贵，才会将其指派过来。
但正如前言，人怎会甘心当牲畜的奴隶呢？不说整日想着挑刺，也该在发现异样后，及时禀告上去，以求回归原来的生活。
可白茹选择替她隐瞒了下来。
没有选择回归原来的生活，也没有另选她人。
白茹要的，一直都是“柳溶月”，这具“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躯壳。
而她想要知道苍国的圣女选拔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最重要的是，她“借尸还魂”需要白茹替她隐瞒。
否则一旦泄露出去，只怕要被拉去切片了。
“你需要什么？”
白茹看着柳溶月，嗓音轻轻柔柔的，眉眼重新染笑。
柳溶月向来不是个工于心计之人，此刻听白茹松口，便直言道：“我要知道没能当上圣女的人是个什么下场，圣女又是做什么的。”
“圣女会被送往中域……”
中域灵气充沛，是所有修行者的圣地，夜苍举国之力供养送往中域的圣女，而圣女则在修行有成后反哺苍国。
良性循环。
至于落选的，好的能嫁进大族当个正妻，差的能做个侍妾都算不错，就怕成了炉鼎，断绝仙途不说，还死的凄惨。
白茹三言两语讲清了今后的出路，笑着补了一句：“但一般没人敢拿正经人家的女儿去做炉鼎，通常都是奴隶，哪怕她们已经抹去了奴印。”
“不过你放心，”白茹抬手抹掉柳溶月鬓角要落不落的水珠，“你生得貌美，不出意料是不会沦为炉鼎的。”
“若是修行顺畅，日后嫁进大族为妻也未尝不可。”
“至于当选圣女，”白茹轻笑，“唯有大家族的贵女才有一拼之力。”
“好好努力，你的女儿或许能成为下下个圣女。”
柳溶月看着白茹嘴角的笑，半晌开口道：“只有依附男人这一条出路吗？”
白茹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能在久微楼挑选女人的男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依附他们，总比在矿场当奴隶，终日劳作来得好，不是吗？”
这倒是，都是屈于人下，好吃好喝总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来得强。
但不论是哪条，柳溶月都不想走，她只想当人，当个独立的人。
“那你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柳溶月问道。
“三个月后，昆吾秘境将开，我要你得到进入秘境的名额，带我进去。”
“此后这世上，只有一个‘柳溶月’。”
白茹笑得温婉，话语中却透出威胁的意味——
若是柳溶月没能将她带进昆吾秘境，只怕借尸还魂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柳溶月的笑容顿了顿，随即加深些许，眉眼弯弯似月牙，“好啊。”
白茹也笑，一直提着的水桶冒出袅袅水雾，水温已然合适。
“小姐躺在床上吧，小茹伺候您洗头。”
“好，辛苦小茹了。”
淡淡白雾萦绕，仿佛模糊了眉眼，乍眼一瞧，主慈奴忠。
待洗净头上残存的污渍后，白茹取来一条布帕，耐心细致的给柳溶月擦头。
“今日的小姐瞧着皮肤好上了不少。”水镜随着白茹的开口，凭空而起飞到柳溶月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