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我吧,妈妈,求你了。”
那道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
盛西周停下了脚步,手臂撑着墙面,表情万分难受,每次只要他想起点什么,脑神经就疼的不得了。
助理见他忽然停了下来:“先生,您怎么了?”
盛西周揉了揉眉心:“没事。”
他可以肯定的是他从来不会叫他母亲——妈妈。
这个充满感情的称呼,并不存在在他们母子之间。
他一直叫的都是母亲。
到底是被逼成了什么样,才会松口毫无尊严的、跪在她的面前,恳求她放过他。
当年他母亲一定是对他做了什么的。
盛西周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冷漠起来,绷着毫无感情的脸,命令身后的保镖:“明天你们多带些人过来。”
“好的,先生。”
盛西周在医院的走廊上坐了许久,他垂着脸,神色难明。
已经凌晨两点,他一点也不困,更没打算回去睡觉。
就这样坐到天亮也还不错。
脑子里断断续续闪回的记忆,时时刻刻都在折磨他。
盛西周都快要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痛是真的。
照片是真的。
他的记忆,是残缺的。
盛西周最喜欢的就是江岁宁的那双眼睛,有时候他望着那双眼睛,感觉自己什么事情都愿意为她做。
只要她肯对他笑一笑。
杀人越货的勾当,他都能毫不犹豫去做。
盛西周从来都没怀疑过自己对江岁宁的心意,他也丝毫不怀疑他是能够为江岁宁去死的。心甘情愿,没有遗憾。
他从来没有想过理由。
只记得那双眼。
和当年那个蹲在台阶上的长发背影。
连他母亲都承认,他一直执拗的想要记起来的那个人就是江岁宁。
母亲说他失忆了。
他喜欢江岁宁。
盛西周望见那双眼,就什么都不怀疑了。
或许真的就是那样。
如果一开始就错了呢?
盛西周从未如此迫切希望找回他丢失的那段记忆,不知不觉,外面的天亮了。
一夜没睡,男人的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更为冷酷。
院长也是一夜没睡,连夜联系上心理科的主任,得知他们早早就准备好了虚假的病历档案之后,总算是松了口气。
院长回到医院时,盛西周已经坐在他的办公室里。
门口两列黑衣保镖,杀气腾腾。
他就知道很难缠!
但他真的一个字都不能说。
当年的电击疗法,是连医生都觉得残忍的程度。
盛西周不愿意离开南城,惹恼了盛夫人,她觉得那个女孩迟早要成为她儿子的祸害。
盛家那种地方,要感情能做什么?
刀光血影,重重陷阱。
私生子和情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盛夫人要一个聪明、听话的儿子,而不是还挂念着别人女儿的、不听话的儿子。
院长还记得他说,那个女孩家里出了事,外公外婆死了,父母离婚。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盛夫人勃然大怒,斥了一句和你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就是永无止境的电击。
这种办法残忍却有效。
她的照片、她的名字、她所有的一切,只要提起来,只要他还记得,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院长从来没见过能坚持那么久的人。
整整半年。
日复一日。
江稚?江稚是谁?还记得她吗?还喜欢她吗?
他点头,就只有疼。
从血里渗进骨头的痛。
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的。
他瘦了很多,虚弱的起不了床。
那样倔强、能忍的人,最后跪在他母亲面前,求她放过他。
盛夫人要一个能接手盛家的儿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心软,原以为儿子绝情这点也随了她。可惜,多了她没有的痴情。
盛家可不需要痴情种。
院长回忆起多年前的事情,遍体生寒。
盛西周耐心不剩几分,院长胆战心惊把伪造的病历档案交到他手里。
作假也做的天衣无缝。
盛西周看了眼这些准备齐全的资料,“当年治疗的病房在哪儿?”
院长松了口气,那间纯白的房间已经被改成了单独的病房,他觉得就算带盛西周过去,也没什么关系。
盛西周到了病房,盯着这间很小的房间。
记忆是空白的。
他回过头,忽然间掐住院长的脖子,面无表情:“之后如果,你给我的东西,和我让人查到的东西不一样,不开玩笑,你全家都得死。”
所有愚弄过他的人。
包括他母亲。
他都不会放过。
盛西周松开手,冷冷看了他一眼便离开。
院长跌坐在地,脸都青了。
刚才差点就被掐断气。
盛西周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信那个档案里的内容,通过电流,刺激感官。
他从来都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对自己更狠。
他不介意,重新再来一次。
*
江稚在南城多留了几天,去监狱看了小舅舅。
傅景初的刑期还有一段时间,减刑困难,实在没办法。
江稚在他面前,说了许多话,还很高兴的告诉他说,下次就可以带妈妈来看他。
傅景初嗯了嗯,快到时间,低声告诉她:“阿稚,别委屈自己。”
当年傅家的小公主,懂事的已经让人心疼了。
江稚故作坚强:“小舅舅,我过得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我呀。”
“我现在天天都糖吃,没有人管我的。”
“等你以后出来了,我攒的那些糖可以分你一半。”
傅景初默了半晌:“那就提前谢谢我们的稚宝了。”
江稚探完监,打车回家。
她走到家门口,真是快要疯了。
盛西周就守在她家,蹲在她家门口的台阶上,漫不经心抽着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