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暖暖的,忍住摸摸他光头的欲望,佛家讲男女授受不亲,我怕他揍我一顿。
小磋学习能力很强,看了几眼就学会打算盘,对得起它业海之精的称号。
嗯,精明的精……
他一目十行,一边飞快拨弄算珠,一边轻念数字,和牛头合作的很好,我倒乐得清闲。
尽管困的受不了,可我不敢在判官给我安排的歇息之所睡觉,还不如趴在案桌上小憩一会,让我有安全感。
只是我刚趴下没多久,白无常就飘了进来。
“娘娘哎~”
我抬起头,忍不住吐槽:“你跑哪里去了?这里正缺人手呢。”
白无常斜睨了眼大殿上忙碌的阴魂们,用大袍袖捂着嘴嘻嘻笑道:“您还真会物尽其用……”
“什么物尽其用,他们也算是为冥府贡献了一份力,赏善司记下了吗?”我皱了皱眉,不满他的用词。
“当然,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不肖您担心……”
“哎呦,有小娘娘处理这堆烂摊子,府君大人省了多少力气哦,嘻嘻,我带小娘娘逛逛阎王殿如何?”白无常百无聊赖地翻了翻桌子上的文件,根本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阎王殿有什么好逛的……
牛头见我兴致缺缺,眯着眼睛,伸出右手掐算,突然瞪大眼,笑道:“娘娘哎,府君大人马上要出关了,您不去迎接一下?”
什么什么?明尘要回来了?
“我去哪里接他?怎么接啊?”瞬间困意全无,我忽闪着两个眼睛追问道。
白无常拎起我后脖颈的衣服,别有意味笑道:“自然是去太清境啦……”
衣领勒的我难受,身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我小声嘀咕道:“我肉体凡胎能去吗?”
白无常嘻嘻笑了两声,没有说话,而是带我来到大殿右边的走廊。
刚才排队照孽镜的阴魂们都消失不见,长长的回字型走廊,空无一人。
“这里的阴魂呢?”我拧眉不解道。
“他们自有他们的去处,小娘娘,您不想知道自己的归处吗?”白无常一本正经地看着我,盯的我有点不自在。
我的归处?
魂归冥府,或者得道成仙永远陪着明尘?
除此之外,我还能有什么归处?
“七爷,你能说的明白一些,我……不是很懂……”
和神祇说话没点悟性,真的无法沟通。
“孽镜台前走一走,小娘娘自然明白。”他伸出枯白如爪的手,抓着我的手腕,亦步亦趋地来到孽镜台前,根本不给我退缩的机会。
平台依山而建,高耸沉寂的孽镜镶嵌在悬崖边上的一块黑色阴石上,镜面如漆,如同深渊,仿佛把周围所有的光华全部吸了进去。
面对巨大物体我总是控制不住的胸闷气短,更何况站在悬崖边,幽幽的阴风拂过脸颊和耳畔,像是有无数的声音在泣诉。
相传孽镜可以找照出自己生前的善恶业果,口业、身业、意业在这里都会被放大。
即使内心最深处无人知晓的恶念意业也会被映射出来……
等待审判的阴魂们都是被鬼差督促逼迫着站上去,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有勇气面对自己一生所做的恶呢?
我也害怕啊!
就在我打退鼓的时候,拂过身侧的阴风就像生出了触角,连拽带拖地引我到了孽镜台前。
“七,七爷……”我恐惧地扭头看着白无常,不敢直视镜面。
白无常飘飘荡荡在不远处,神秘笑道:“小娘娘,不敢直视自己内心,府君大人是回不来的哦。”
恶念恐惧人人都有,当初明尘说过,连尊神都有恶念杂念,只要有悔过之意,不偏执仇恨,能调和化解的恶念,神明自会谅解。
和明尘相处半年之久,除了我执着于他,似乎对什么都看淡了。
恐惧,我恐惧的只有和他分开……
想到这,我慢慢睁开眼。
漆黑犹如宇宙黑洞的孽镜慢慢生出光泽,镜中一个女人手持带血的刀刃,站在月光明亮的农村小院中,背对着我。
那是我,年少的我,十几岁的我。
她缓缓转过身,眼睛带着嗜血的红色,全身沾满了鲜艳的血渍,对我勾起了一个危险邪魅的诡笑。
小院中有个倒在血泊中的男人,母亲正在用锯子一点点割掉他的四肢以及头颅,阴笑着把残肢烂骸埋在小院的菜园子中。
“嘿嘿,多好的肥料……”她一边掩埋尸肉,一边诡异笑道。
我呼吸急促,即使知道‘手刃温红军’是我最大的恶念,真正直视的时候,还是被吓的出了一身冷汗。
一念一想,无不是罪,无不是业……
不经意的一句话,不经意的一个想法,就像一颗种子,待到机缘成熟,它会自己发芽,占据人的神思想法。
“为什么是我?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啊……好想死啊!死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镜中的我蜷缩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手里拿着那把尖锐的匕首一刀刀割着自己的胳膊,刀刀见骨。
“可我不能死……妈妈怎么办……”
镜子里我就像一个神经失常的病人,纠结挣扎,任意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脸皮。
猛地,我放下手里的匕首,不知道是在用力吸吮着胳膊上的血液,还是尝试止血,嘴上、脸上、全身上下沾满血渍,狼狈不堪。
这是我最晦暗挣扎的一段时光,道家贵生,谓自杀为罪孽深重,一切苦难困惑皆是磨——魔。
“啊,好烦!为什么明尘不将黎风杀死!为什么要把她留在鬼市!为什么那么纵容她!她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镜子中的我面目狰狞,恶狠狠地看着黎风投入明尘的怀抱,我化出七星剑毫不犹豫地捅进了黎风的后背。
天啊,吃醋也算恶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