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穆孤菱犹豫片刻，“不要往里面走太深，若打探不到消息，就算了。”
“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师宁一口答应。
“你走了以后，空出来的法修课，就让老五教炼丹吧。”穆孤菱声音淡淡，拿起传音玉牌，通知百里霁。
那头沉默了半晌，最后闷闷说了句“知道了”。
不知为何，沈穗觉得五师姐的声音有些哽咽。
第二日卯时，沈穗一到学宫，便见着神色颓靡的百里霁靠在墙边。
“五师姐，你今日来这么早？”
“是啊。”百里霁眼含泪花，“我为什么来这么早，还不是因为没心思休息。”
想当年大师姐捞她的时候，威胁道：“百里霁，你再这样，我只能把你赶出天问宗。”
她当时为什么不一口答应？哦她答应了，最后被玉骨剑打的妈都不认，鼻青脸肿去皇宫，把当时的皇帝吓了一跳。
沈穗拍了拍她肩膀，“五师姐，你再坚持一下，七师姐和赫连少主就快到了。”
“对。”百里霁咬牙切齿点头，“我要刀了风琅那个狗东西。”
“谁要刀了我？”外头传来一道清朗女声，带着熟悉的犯贱感。
风琅站在窗外，冲百里霁招了招手，“五师姐，做人不能总吹牛皮，你到现在没突破元婴中期，还是个丹修，能伤得了我？”
“你对救命恩人就这个态度？”百里霁似笑非笑，指了指风琅身后的赫连柔。
“实话实说而已啦。”风琅笑嘻嘻的，“五师姐，不如这样，剩下两天的课我帮你上，你负责治好赫连柔，如何？”
“真的假的？！”百里霁眼前一亮，随后怀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五师姐，我平时的确挺没品的，但这不是有求于你嘛。”
“行吧，成交。”百里霁的脸色多云转晴，走出去想拉着赫连柔回去，好好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我不和你走。”赫连柔神色冷淡，她今日衣着十分朴素，发间唯有一根玉簪。
风琅有些头疼，对百里霁道：“师姐，等晚上，我带她去你院子里。”
“行，刚好白日里我还能休息一会。”
百里霁走后，沈穗看着赫连柔，总觉得她不太对劲，开口问道：“七师姐，她这是怎么回事？”
“她脑子偶尔有些糊涂，总觉得是我两刚认识那会。”风琅长叹一口气。
其他弟子陆陆续续来后，看见风琅时的表情顶多是诧异，在看到赫连柔时，眼睛都瞪得像铜铃。
银丝舫少主不应该在泽州吗？怎么忽然来天问宗了，几个弟子窃窃私语，讨论是不是最近修仙界有什么大事。
赫连柔面无表情，坐在最后一排，在纸上勾勾画画，不知在做什么。
徐敏一来，就往赫连柔身边凑，看着她笔下画面，疑惑道：“这不是袖里青蛇吗？”
“袖里青蛇？这是我给自己画的法器，小琅说她要送我一样法器。”赫连柔现在的模样和平素截然不同，睁着一双杏眼问道：“你见过旁人也有这种法器？那真是太巧了。”
徐敏愣住了，指着赫连柔的袖口，“可是……赫连少主，你不是已经有了吗？”
赫连柔蹙眉，一脸疑惑望着自己身上带着的袖里青蛇，忽然蹙眉，捏了捏眉心，又回到了平常的模样，垂眸沉默片刻，对徐敏道：“抱歉，我一时忘记了。”
此后一整天，赫连柔都一言不发，直到傍晚时，风琅与她一道回去，沈穗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小琅，‘惊堂木’做好了么？”
风琅沉默片刻，挤出一丝微笑，“还没有呢，做这个东西，很难的。”
“没关系，不着急的。”
“嗯。”
“要是缺灵石，直接找我要便好，上次给你的五十万上品灵石又用完了么？我带你去驻点再取一些吧。”
最后这句话断断续续随风飘进了钱友的耳朵，她画符的手一顿，呆在了原地，喃喃：“多少灵石？五十万灵石，我得赚多久啊。”
“我得多久才能遇见赫连柔这种给我花钱的富婆？”钱友还在感叹，转眼便见着沈穗准备离开，“咦？穗穗你不留下吗？”
“你忘啦？我今日得去找穆昭。”
“哦对，上次我们学的如何看八字。”钱友眼前一亮，她把学宫其他弟子的八字都看了一遍，还没算过沈穗的呢，“穗穗，你八字是多少啊？”
沈穗有些尴尬，她是被她爸捡回家的，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具体生辰，不知道少丹是怎么算出来她八字旺天问宗。
“我不太清楚。”
短短几字，足够钱友脑补不少，她有些愧疚道：“对不起啊，穗穗。”
“无妨，命这种东西，算尽了也没什么意趣可言。”沈穗嘴上这么说，心底却有些小遗憾。
天星阁耸立于峰顶，顶层以下皆是藏书，书海浩瀚，外界万金难求的古籍孤本，在此处不过是寻常。
沈穗踏上最顶层时，见到穆昭一人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稀疏的几点星子。
他背对着沈穗，察觉她到来时陡然出声：“穗穗，师宁去西洲了？”
“是。”沈穗有些惊愕。
“他去或不去，并不能改变什么。”穆昭语气淡淡，“我本想劝阻他，可惜，他一直不大相信我。”
沈穗笑了一下，她二师兄的确不是那种信命的人，你拿着卜卦结果告诉他，他偏要拗着劲去改。
“罢了，不说这些了。”穆昭嘴角勾起，“阿菱说让我教你，但我倒觉得，你学卜卦，并没有什么用处。”
“因为你是变数，在这个世上，我们所有人的命运都是既定好的，不可更改的，唯独你可以掌握自己的命数，唯独你可以改变我们的命数。”穆昭声音清冷。
沈穗愣住了，既然如此，风琅作为异世之人，是不是也无法窥探自己的命运。
“穆师兄，既然我能改变一切，是不是也能改变无法窥探自我命运的定局。”沈穗抓住了这一漏洞。
穆昭似乎被气笑了，他摘下眼前的白色绸布，一双眼定定看着沈穗。
“这便是违背规律，试图逆转定局的后果。”
他的眼睛，如同被诅咒一般，布满了黑色的花纹，幽深诡异，空洞而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