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平素都在水底?没有在陆上的吗?”沈穗忽然想起秘境里数万年前的鲛人。
“鲛人传说中,有一支跟随风里希离开了大海,其他的都在海底。”随行的弟子感激沈穗来帮忙,话也多了起来,“现存的鲛人其实不算多,前面就是了。”
沈穗眯了眯眼,一阵语塞,这是龙宫啊,这么豪华。
“当年鲛人被恶蛟杀得十不存一,是银丝舫庇护了他们,帮他们卖鲛纱和鲛珠,只抽两成利,这还不算,这些年,但凡有海怪侵扰,只要他们求援,少主无有不应。”那几个银丝舫弟子愤愤,“他们居然背叛银丝舫。”
沈穗恍然,怪不得鲛人有钱有闲,建起这么豪华的宫殿,她甚至在宫门处看见了天问宗附近特产的花晶石。
水晶宫门前,已经能闻到血的气息,沈穗拔出沧溟剑,顺着血气向里走,地上一片狼藉,几个银丝舫弟子躺在一边,废力地想站起来。
他们见到救援,急忙道:“少主还在外面,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我师姐在外面,放心。”
说话间,沈穗的沧溟剑砍下一只鲛人的胳膊,随行弟子呆呆看着沈穗。
修士在海中,行动难免受限,不及鲛人鱼尾摆动来得快,但架不住沈穗一面神识外放,一面用剑。
这些鲛人堪堪筑基,都太弱,沈穗琢磨着,估计族长和长老都在里面躲着呢。
她留了个活口,探入对方神识,发现这就是个小喽啰,问道:“为什么要背叛银丝舫?”
“族长说……以后三生醉梦就归我们了。”
沈穗被气笑了,东洲十二州,谁敢这么大口气,说银丝舫的三生醉梦归自己?
她一路冲到住着族长的宫殿前,随行的弟子讷讷瞧着她手中的沧溟剑,再一次刷新对少丹座下弟子的认知。
“你杀了我那么多族人,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为首的鲛人语气淡然,仿佛死去的鲛人与他毫无干系。
“我说过了,只要供出你住的地方,就放过他们。”沈穗看着族长,“他们毫不犹豫就说了,还得感谢你,用利益让他们学会了背叛。”
“三生醉梦归你们?”沈穗慢慢咀嚼这句话,又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剑指眼前几位金丹期鲛人,“说,谁给你们的承诺?”
“先打赢了我们再说吧。”族长语气傲慢,显然不将沈穗放在眼里。
“的确,我一人打几个金丹,有些吃力。”沈穗点头。
“现在想认输?是不是太晚了。”一道灵气擦着沈穗耳边划过,削落一缕发丝。
沈穗攥着沧溟剑,第一次感到阳炎刀法如此适用,一剑比一剑利落狠绝,挥剑间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姬青昼曾对她说:“此间真意,等你下山,总能体会到的。”
第一次挥剑时心头涌起杀意,手中沧溟剑越战越勇,族长蹙眉,“这是什么剑法?”
“这是刀法,用来杀人的,现在看来,还可以刮鱼鳞。”
鲛人族的其他长老自有银丝舫的弟子对付,沈穗一心与族长缠斗,可对方到底是金丹,她单单一把沧溟剑,很难打得过。
心念一动,她想起四师兄的豪华版防身符,直愣愣迎上族长全力一击,那枚护身符动也未动,沈穗身子不偏不倚,直直冲上去,一剑刺中族长的右眼。
“啪”一声,沈穗将储物戒中一沓符甩了出去。
这些符全是在学宫练习用的,沈穗有收藏癖,什么都舍不得扔,好的坏的都收起来了,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是最初级的缓行符,但胜在量大,且逍遥道人非常舍得,每次送给弟子们练习用的符纸皆是特殊材质,压根不怕水。
沈穗在心底默默感谢逍遥道人。
族长被糊了一身的符,想抬起手,动作却无比缓慢。
“他在做什么?”随行弟子小声道。
“不知道,在演吧。”
“干就完了,抓个活口。”
沈穗又抓了一把符,不要钱似的洒,直到摁住这些鲛人后,准备把他们带回银丝舫慢慢审,头顶却传来一声炸响。
“这是……有人陨落了?”
鲛人族长大笑三声,“当年银丝舫折了多少人才封印住蛟龙,赫连柔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它?”
沈穗毫不犹豫扇了他几个巴掌,“闭嘴,要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鱼鳞剐了。”
海面之上。
赫连柔立于礁石之上,与云层中的黑蛟遥遥相望。
此处离鲛人居所有一段距离,在逍遥海更深处,四周海水太深,沁出墨色。
“你便是赫连序家的小丫头?”黑蛟发出一阵意味不明的笑。
“在下银丝舫少主。”
赫连柔抱着必死的心,眼前蛟龙半步化真龙,不是她一人能打得过的。
好在它刚刚挣脱封印,比较虚弱,她还能拖延时间。
赫连柔盼着螭龙能尽快回到泽州,以免被波及。
“我记得你母亲,奇怪,千年前那一战,你母亲便已有孕,你竟这般年轻?当初那一击,她竟然扛住了?”
赫连柔恨得牙痒,她父母当年感情甚笃,但母亲在怀孕时为海上恶蛟所伤,导致赫连柔先天不足,天星阁阁主断言她活不过二十岁。
舫主无奈之下令年仅一岁的女儿陷入沉睡,抽出其三魂七魄进入青莲灯中温养,又祭出法器使得她肉身周边小空间的时间暂停流逝。
在她睡着的几百年中,银丝舫苦求修补经脉的法子,舫主夫人修为不得寸进,在出现天人五衰之相时,使了禁术,舍弃一身元婴后期修为,悉数渡给沉睡中的赫连柔。
黑蛟高盘于云端,忽然俯身,冰冷的银白竖瞳充满恶意,仿佛下一秒便要将眼前的修士吞噬。
“你母亲应当是死了,否则你体内为何有股别人的灵气,当真慈母心肠,本座真真感动了,可惜你父亲无能,叫本座破了封印。”
面色恢复如常的女子抽出袖中软鞭,色如翡翠的软鞭甩到海面,便激起巨浪,硬生生将黑蛟卷下云端。
黑蛟不怒反笑:“好一个以卵击石,赫连序竟生出你这么个蠢丫头。”
她用的是不要命的打法,宁可自损一千也要伤敌八百。
她终于动用了母亲留给自己的那股灵力,父亲曾叮嘱过她,这股灵力是为保护她,千万不可用来逞强,否则必然会受到反噬。
赫连序没有说错,这团平素温养她身体的灵气正变得炙热,焚烧她的经脉。
察觉到眼前修士的杀心,渐渐不敌的黑蛟奋力一击,赫连柔未躲一下,径直冲向蛟龙,袖里青蛇硬生生在它身上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刹那间,赫连柔以为自己幻视了,一支通体赤红的判官笔从远处飞来,原本柔软的毫毛硬如玄铁,径直插进蛟龙的左眼。
繁弈忍不住惊叹:“这便是笔下赤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