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借各位灵力一用。”
秦少主又咳了两声,手中现出一面老旧铜镜。
秦宗主怒喝道:“孽子,你要做什么?”
沈穗发现那面铜镜似乎在不停变亮,镜面从粗糙泛锈,直到光可鉴人。
“嗯?回溯镜?合欢宗还有这种东西啊。”师宁逍遥自在坐在一边,不顾众人惶恐,支着下巴轻笑。
没有人理会师宁说的什么,都在质问秦少主为何自己灵力被锁。
“二师兄,回溯镜是什么?”
“你有没有听说过风里希?”
小师姐好像提过她,沈穗点头,“这是她的法宝?”
“是啊,传说中可以吸取他人灵力,回溯过去。”
沈穗瞳孔微颤,那铜镜悬于秦宗主头顶,几乎肉眼可见,他的脸颊一点点变化,最后竟然长成少年模样。
满座宾客哗然,赫连柔感到体内灵力被吸取,亦是蹙眉,捏紧了袖里青蛇,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如诸位所见,这便是风里希所炼的回溯镜,秦宗主便是仗着此镜,活死人肉白骨。”秦少主孱弱的好似下一秒便会晕厥,“我的母亲便是这样的活死人。”
“孽障,你敢这样污蔑你母亲?”
“所以诸位不必害怕,今日只是想告诉各位,秦宗主的真面貌罢了。”秦少主充耳不闻父亲的咒骂,“这块回溯镜,是秦宗主在银丝舫的拍卖场买下的。”
赫连柔微微颔首,这块回溯镜她知道,是当年在泽州卖出去的。
银丝舫富甲天下,在泽州的驻点是东洲明面上最大的拍卖场,这块回溯镜拍出了近几百年的最高成交记录。
“合欢宗虽也算大派,却并没有那般厚的家底,秦宗主便与相思城的老板们合作,美人蝶身上的功法那般邪门,诸位难道没有好奇过么?”
满座哗然,谁不知道合欢宗虽然处于相思城附近,秦宗主却一向厌恶那些做美人蝶生意的,先前甚至说过,但凡合欢宗弟子,遇见做这种黑心生意的,皆可先斩后奏。
秦少主面带微笑扫过神色各异的宾客,正欲说话时,便觉大殿一阵摇晃。
“什么阵法破了?”飞花岛一位长老喊道。
秦宗主忽然大笑:“你这逆子,学艺不精便妄想弑父,殊不知这回溯镜是地宫大阵的阵眼,地宫塌了谁也活不了。”
此言一出,宾客们纷纷逃离,空荡荡的大殿唯独留下了沈穗和师宁,还有一直安坐于角落的赫连柔。
秦少主很是诧异,“你们为何不逃?”
“自然因为你爹骗了你。”沈穗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不动,果然震荡渐渐停止,大殿并没有坍塌。
秦宗主看起来儒雅随和,哪怕是先前怒斥秦少主孽子时也只是声音大了点,可方才却手指下意识摸了摸衣摆,眼神飘忽,在看见众人恐惧的脸色时有一瞬间的自得和兴奋。
赫连柔则轻笑一声,“我不逃,自然是因为回溯镜根本做不了阵眼。”
“秦少主,这回溯镜你还要么?”见秦少主摇头,赫连柔则毫不犹豫将回溯镜一鞭抽碎,“这么脆弱的东西,怎么能做阵眼呢?”
回溯镜碎裂的一瞬,秦宗主目眦欲裂。
“某个器修可是告诉过我,这是残次品,你竟这般宝贝它么?”赫连柔语气柔美,好像浸透了蜜糖。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
秦宗主想跑过来捡拾碎片,状若疯癫,想一掌打向赫连柔,却被沈穗轻轻松松制服。
“这个回溯镜能让肉体回到从前,却无法改变灵魂。”赫连柔轻笑,“你的年龄并没有变化,寿数亦不会因此延长,修为却回到了少年时。”
对于拼命修行与天争命的修士而言,这东西简直是杀人刀。
“使用回溯镜的人,不过是画了个名为‘过去’的囚牢。”
秦少主垂下眼眸:“你们说的没错,在我的记忆里,我母亲便永远离不开那个冰棺,她只是一具鲜活的行尸走肉。”
沈穗无意于秦家的家事,单刀直入道:“秦少主,我留下,是为了打听,您说的美人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为了此事。”秦少主苦笑一声,“您若信我,便随我去一个地方,什么都能知道了。”
沈穗跟着秦少主亦步亦趋走到地宫最深处,一扇门坍塌了一半,隐约可见里面陈设的富丽堂皇,沈穗被纯金床梁闪着了眼睛。
踏入房间,便能见到一女子在榻上沉睡,呼吸均匀,仿佛下一秒便能起身。
“这?”沈穗见到那张与秦少主几分像的脸,有些迟疑。
“这是我母亲,一个凡人。”
沈穗环视四周,整个屋子就这张床看起来正常,没有梳妆台,没有椅子,没有桌子,墙壁上挂满了画,全是榻上女子或笑或哭的神态,叫人头皮发麻。
“因为她是活死人,所以根本用不上那些日常用品,是吗?”赫连柔说话不算好听,秦少主却不在意,自然地点头。
回溯镜只能回溯肉体,可三魂七魄却无法回溯,既然榻上女子早已魂飞魄散,又岂是一面镜子能唤得回的。
“奇了怪了,合欢宗没有聚魂灯么?”久不言语的师宁开口。
“我曾试过为我母亲聚魂,可惜……”秦少主苦笑道:“她心存死志,不愿再活在这世上。”
忽然听到外面一阵爆响,沈穗脸色一变,“像是修士爆体而亡的动静。”
一行人走到外面,却见合欢宗久不出关的大长老用剑指着他们,眼神如看仇敌。
“孽子,我早就和宗主说过,留你不得。”
秦少主眼神哀愁,望向大长老,“大长老,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我,可父亲酿下滔天大错,您还要为他遮掩么?”
师宁声音冷冽,“别装了,识海骗不了人,秦少主,你已经不知突破金丹多少次了吧。”
“让我猜猜,是三次,还是四次?”师宁轻笑,“你也算是有天赋的,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你寿数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