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掉了？你不是好好站在这吗？”师宁比划了一下，“你现在并没有变成一片一片的。”
蝶在一旁怯生生开口：“沈姑娘，你探我的识海吧，我不会动的。”
师宁在一旁冷笑，嘁，不知比沈穗大了多少，装可怜给谁看。
沈穗叹气，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因为蝶毫无抵抗，所以沈穗不费吹灰之力便走进了蝶的识海。
居然比自己的大。
识海并非是一片海，有的人是一片戈壁滩，有的人是缥缈云层，还有的人是苍莽雪原。
蝶的识海，空荡荡的，不是白茫茫大地千里无人烟的空，而是什么都没有。
沈穗往前走，每往前一步，她都能感觉到蝶的心情，紧张、害怕、惴惴不安……
最后，她碰到了一团光晕，沈穗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想伸手触碰。
沈穗感受到一股力量在排斥自己，那种强烈的、不由自主的反抗，叫她停下动作。
焦灼不安像一团火焰舔舐她的脸颊，甚至在她心口撒下火种，烧成连绵野火。
沈穗意识到不对劲，这是蝶的情绪，她被影响到了。
沈穗慌忙退出识海，胸口的焦灼仍未褪去，她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
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十指流玉，比拿着的白瓷杯还要细腻三分。
沈穗拿过瓷杯，将里头的冷茶一饮而尽，才平复了心绪。
“你方才碰到的是他的回忆，所以他本能排斥你。”师宁声音平静如和煦春风，“你被他的情绪影响到了。”
师宁的一缕神识探入沈穗识海，果真水波翻涌。
“你不要急着往前走，你方才进入他识海时，低头能看见自己的身体吗？”
沈穗点点头。
“不要用你的所有神识，只分出一缕，然后进去。”
师宁说的平静，沈穗却有些为难，她神识薄弱，若是再分一缕，恐怕会弱的进不去蝶的识海。
“他对你完全没有设防，你可以一试。”
沈穗咬咬牙，闭眼分出一缕神识走进蝶的识海，比方才难进了些。
师宁看着沈穗，心底叹了口气，深感大师姐当年不易。
大师姐当年是怎么教自己这个剑术渣来着，好像是用剑鞘打的。
可是小师妹细皮嫩肉的，好像不能打。
师宁摇了摇头，这个想法太可怕了，他怎么能认真思考大师姐教育方式的可行性，他作为受害者应该唾弃这种方式，做一名慈爱的师兄，耐心地对待小师妹。
“嗯……”蝶忽然发出一声闷哼，好像很痛苦。
沈穗赶忙退出，愧疚道：“是碰到什么地方了吗？”
蝶摇了摇头，耳根发红。
“不是的，是我太弱了。”
识海这种东西，若是被陌生人进入太多次，浅则头疼，重则精神崩溃。
但蝶现在已经靠灌药成功引气入体，像这种水平的修士至少能允许沈穗进入识海七八次不成问题。
这才第二次。
师宁陷入了沉思，沈穗也有些无措。
“你太脆弱了。”师宁说道。
大宗门修炼弟子神识的一大方法就是苦其心智，经历过绝望后反击的人往往拥有更加强大的神识。
显然，蝶没有这种经历，他经历痛苦时，只需要妥协。
他只需要出卖色相，就能换来修炼的丹药。
蝶脸色苍白，看向沈穗，咬了咬牙道：“我可以的。”
师宁瞥了他一眼，眼神讥诮，“算了吧，再来几次我怕你识海溃散。”
“师妹，你来试试我的。”
“你别开玩笑，你的识海我哪能进得去。”沈穗尬笑。
师宁斜倚在摇椅上，手臂随意垂下，似笑非笑，像山间勾人魂魄的妖魅。
“师妹，今日我也不要求别的了，你的神识能在我识海中待够半个时辰，便算你今日的课业合格。”
沈穗天真的相信了。
直到她分出一缕神识，死活进不去师宁识海时，才发现自己被骗惨了，她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瞎转。
正当她要出师未捷身先死时，师宁看不下去了，沈穗感到一股力量牵引着自己的神识往前走，走过一片黑暗，睁眼便见着一片山谷。
桃花春水，落英满地。连柳条都扭得比外头欢快。
沈穗不禁感叹，不愧是爱享受生活的二师兄，连识海都这么阳光向上，积极开朗。
沈穗往前走了不知多久，看不到尽头，又走了一会，仍然看不到头。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逐渐减弱，弱小的神识在强者的识海中停留太久，会被直接抹杀，哪怕识海的主人有意包容，这缕神识也会渐渐消散。
沈穗快走的累死了，也看不到师宁识海尽头何处。沈穗有点崩溃，水手在海上还能看到地平线呢，她这算什么。
“师兄，到半个时辰了吗？”
她靠着的一棵柳树突然说话：“快了，小师妹。”
沈穗觉得有点困，靠在柳树那里打算歇一会，闭上眼后鼻尖忽然传来一股冷香，胸口升腾起一股微妙的情绪，指尖隐隐有些痛。
还没等她仔细琢磨明白，就感到有人捏住自己命运的后脖颈，直接把她提溜出来。
沈穗睁眼，就发现自己以一种十分奇怪的方式压在师宁身上，好在师宁用一根手指顶住了自己的额头，防止两人亲密接触。
她还在迷惑，就听见师宁笑了两声。
“穗穗师妹，你小小年纪，怎么就耍流氓啊。”
一旁的蝶看得清清楚楚，对还在茫然的沈穗解释：“你方才就像梦游一样，往她身上靠。”
师宁支着下巴，指了指沙漏，“小师妹，你刚好撑了半个时辰。”
沈穗眼睛一亮，就听见师宁语气有些委屈。
“不过呢，你耍流氓的事该怎么算。”
其实师宁知道原因，他的识海太过强悍，沈穗的神识一进去，若没有被斩杀，在他的纵容下会慢慢被融入，成为他识海的养分。
沈穗的神识开始融入的一瞬间，类似于神交，她的身体会不由自主想靠近他。
师宁不打算把真相告诉小师妹，此事他另有妙用。
沈穗果真有些茫然，想开口道个歉，又不知该怎么说。
师宁摸了摸沈穗的头发，语气温柔而又具蛊惑性：“穗穗师妹，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不让你负责。”
沈穗点头如捣蒜。
“你回去后告诉大师姐，我每日上够了十个时辰的课，累到吐血了。”师宁说完后，便起身往外走，“师妹，你今日表现不错，给你放假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