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站在原地,仔细观察起来,却不见丝毫动静。
难道看花眼了不成?
不对呀,虽然只是眨眼的工夫,可那人的模样还是清清楚楚的,明明就是郑玉玲。
那衣着,那发型,除了她还能是谁?
在桃林峪她的酸浪劲儿可是独一无二的,没人能比得了她。
可一眨眼的工夫,她又去哪儿了呢?
这个时候,她来干啥呢?
难道是来偷听的?
一定是知道自己来马有成家了,就尾随而来藏在暗处,没想到突然有人出来,躲闪不及,才露了马脚。
王香草站在马有成家的大门前,抬头朝四下里观望着,心里突然热烘烘躁乱起来。
几分钟过去了,四周静悄悄,不见任何动静。
王香草怀疑也许是自己看花眼了,一个大活人咋说没就没了呢?
苦笑着摇摇头,抬脚朝前走去。
等到了拐弯的地方,心里突然又怦怦一阵乱跳,慌乱起来。
干脆猫腰躲到了墙角的草垛旁,朝着马有成家门口偷偷打量着。
这一次,果然证实了自己刚才的所见,并非是花了眼,确确实实是郑玉玲躲在暗处。
郑玉玲见四下无人,便从旮旯里钻了出来,缩头缩脑到了马有成家门前,贴在门板上,对着里面喊了起来。
王香草头脑一热,差一点蹿了出来,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
问自己:你出来干嘛呀?
哪不是自找难堪嘛?
人家找村长与你有啥关系?
就算是他们不清不白的胡来,那也不关你的狗屁事啊!
那样以来,只能是不打自招,让别人实实在在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呸!
浪货,爱浪就浪去吧!
王香草直起身,迈开大步朝着自家走去。
到了家里,感觉还是憋着一肚子气。
自己就劝慰:这是何必呢?
你吃哪一门子醋啊?
王香草蹲下身来,划拉起了麦子。
手摸上去,麦粒子虽然还是水气盈盈,但那股闷热之气好像已经没了。
看来这些麦子是保住了,等太阳一出,风儿一刮,捣腾出去晒一晒,就可以入仓了。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黄方存,心里泛起了一阵悲凉。
回头想一想,他还真算得上是个好人!
要不是他,这麦子还不知道成啥模样了呢?
说不定早就烂成泥浆了。
虽然有些猥琐的癖好,有那么一点儿见不得人的毛病,但心地还算善良,在这个只认钱、不认人的当下,已经够难得了。
唉,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呢!
那些有情有义,知寒问暖的人说没就没了。
可那些为非作歹、心如毒蝎的玩意儿偏偏就上窜下跳活得很滋润,咒他们八百回都不死,好像老天爷就是为了把他们留下来祸害人似的。
等把所有的麦子划拉了一遍,王香草才觉得肚子饿了。
王香草啊王香草,你今天办的这叫啥事呢?
可真是傻透了,凭着一桌子的好饭菜不吃,白白便宜了郑玉玲那个狐狸精。
想必这时候她正坐在马有成的饭桌前,一边有说有笑,一边细嚼慢咽地享受那只小鸡。
……
王香草竟然觉得满心满肺都是失落感,骂天骂地从饭柜里找出一点儿冷食,草草地打发了一下肚子。
再喝几口热水,就双床躺下,眯眼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对着镜子简单收拾了一下,想出去买些吃的来,家里都好几天没开火了,冷锅冷灶,简直不像过日子的主了。
出门不一会儿,远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迎面朝自己走来,边走边朝这边张望着。
慢慢走近了,这才看清是崔玉柱。
“香草姐,姐……姐……”隔着一大段距离,崔玉柱就喊开了。
喊声很亲切,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王香草站定了,等崔玉柱到了跟前,就问他:“你不是出去打工了嘛,咋回来了呢?”
崔玉柱深叹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说:“别提了,呆不下去了。”
王香草一愣,问:“咋了?那么大个省城,咋就盛不下你了呢?”
崔玉柱朝四下里望了望,说:“姐,在这儿说话不方便,还是去你家吧,我慢慢说给你听。”
王香草说:“你还有啥机密呀?搞得神秘兮兮的,不是我不让进屋,你一个大男人家,不太合适,别人看到一准会说三道四。”
“那……那,可……可……”崔玉柱挠起了头,看上去有些不好开口。
王香草说:“那这样吧,咱去村委会吧说吧,你看好不好?”
“不……不,不行,不能去村委会,真的不能去!”崔玉柱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王香草一看这副模样,就猜测到一定是又发生啥不好说出口的糟糕事了,就说:“要不咱去后边的麦场里说去,那里没人。”
崔玉柱哦了一声,跟在王香草身后朝着麦场走去。
到了麦场,站定后,朝着四周打量了一圈,见四下无人,王香草就说:“你说吧,又遇到啥难题了吧?”
崔玉柱这才哭丧着脸说:“姐,你说我该咋办?”
王香草一看崔玉柱眼睛都红了,心里就被揪紧了,问:“有啥事你就直说吧,姐为你做主呢。”
崔玉柱就打开了话匣子,把心里话全都倒了出来。
原来是崔玉柱跟徐木琴到了省城后,一切也还算顺利。
找到了工作,安排了住处,两个人在同一家酒店打工。
徐木琴做服务员,崔玉柱在后厨打杂,倒也随心随意。
但过了没几天,麻烦就来了。
支书孙常果的儿子孙立冬,那个死对头也不知道从哪儿探听到了信息,悄悄跟了去。
先是去那家酒店吃饭,借机对徐木琴动手动脚,言语调戏,甚至还挑起事端,寻衅滋事。
后来竟然找到了他们的住处,一次次的上门骚扰,还扬言,要是徐木琴不“回心转意”,就让他们在省城消失。
徐木琴天生胆小,再加上父母惨遭劫难之后,受了惨重的打击,精神头还没恢复过来呢。
一听这番狠话便被吓破了胆,哭着喊着要离开。
但又能去哪儿去呢?
就算是重新找一份工作,换一个住处,又有啥用呢?
那个有钱有势的“公子哥儿”用不了几天工夫,肯定就能跟了去,根本就摆脱不了。
为了安抚徐木琴,也为了两个人的安全,崔玉柱只得带着她返回了老家,看形势发展,再另做打算。
王香草听后,气不打一处来,没头没脑骂了一通,接着说:“你先别着急,暂时稳住,待我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找出一个能制伏他的办法来。我就不信了,还真就无法无天了!”
崔玉柱可怜巴巴地说:“姐呀,你不知道,真是把人给逼到份上了,都觉得无路可走了。”
王香草说:“没事,你放心好了,不是还有法律嘛,翻了天了他就!”
崔玉柱说:“我也跟他摆过道理,也说起过法律,可他根本不在乎,还说那些都是屁。”
“能耐他了,连法律都蔑视!这样吧,你容我先想一想办法,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派出所,直接让他们抓人。”
可崔玉柱还是一脸不踏实,说:“尽量不要抓呀!姐,你想想看,他又没动手,只是纠缠吓唬,就算是人被逮去了,那也很快就放出来了,疙瘩不是越系越紧吗?还不知道以后他会干出啥来呢。”
“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冤家宜解不宜结。”
“是啊,那种人咱可惹不起啊!”
王香草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这样吧,你这几天你跟徐木琴先老老实实在家呆着,等我有了好主意,就告诉你。”
崔玉柱还是有些担心,问:“那万一他闹到我家里去呢?”
王香草说:“他就无法无天了,不怕被抓他就闹!”
崔玉柱说:“他在暗处,你咋找他?”
王香草朝四周望了望,然后压低声音说:“我准备找几个老实本分、体格健壮的人夜间巡逻,看见可疑之人就抓起来,看谁还敢胡作非为。”
崔玉柱问:“人都找好了吗?”
王香草摇了摇头,说:“暂时还没有,现在村里的身强力壮的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几乎没人在家,想找人还真是很难。”
崔玉柱转动眼珠想了想,拍着胸脯说:“香草姐,就算我一个吧!只要我不出去打工,就帮着村里老少爷们站岗放哨,你看中不中?”
“那敢情好,像你这样小伙再合适不过了,只是……只是……”一阵欣喜后,王香草又犯起难来。
“姐,你咋了?有话直说呀。”崔玉柱豪爽地说。
“崔玉柱,夜间值班这事吧,也只是为了一村老老少少的安全着想,想着让年轻人多付出一点儿,又没啥报酬,实在是不好开口。”
崔玉柱说:“咱们村里再乱下去,也实在没法住了,家里的女人被吓得觉都没法睡,外面的男人又提心吊胆的不放心,是该好好治一治了。”
“要是都像你这个想法就好了,可现在谁还考虑大伙呀,没好处的事情能推不揽。”
崔玉柱说:“我觉得吧,咱们村要想好起来,全靠你了,也别怪老百姓怨天怨地的,我看责任还是在当官的身上,没有好领导,去哪儿找好群众,你说是不是呀?香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