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个主意不错,老来老去的总该有个伴儿。”马有成嘴上说着,心里已经打起了如意小算盘。
要是能帮着蒋仓囤找到个女人,他自己感恩戴德不说,连那个县长弟弟也会对自己感激不尽,另眼相看。
“你觉得谁合适?”
王香草说咱们村里的寡妇也没几个,这事儿必须得慎重,那个蒋老头看上去是在实在人,找个不对付的等于害了人家。
马有成认真想了想,说:“这事儿就交给你办了,等有了目标,打一个先告诉我,我帮着参谋一下。”
王香草答应下来。
马有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不如今天就去一趟水库,带上吃喝,一来为蒋仓囤压惊;二来也好顺便提一提帮他找老伴的事儿,听一听他的意见。
王香草却不同意,说都好几天没见着儿子了,都快成野孩子了,想着放学后陪陪他。
马有成耍起了权威,说现在汛情这么严重,是非常时期,丝毫都不能放松,必须坚守阵地。
王香草说:“看这天也快好起来了,用不着搞得那么紧张。”
马有成说:“你不会连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都不懂吧?说不定啥时候天有漏了,只要上头不吹鸣鼓收兵,咱们就得绷紧了弦。”
王香草埋怨道:“去了也没啥事干,弄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觉着日子过得全乱套了。”
“不许讲条件,特殊时期,就得豁得出去,你以为当个村干部就那么容易?只是挂个名领工资,错了,那是要付出代价的!”
王香草说:“村干部又不只是咱们俩,为啥不安排他们去。”
“臭娘们儿,不识抬举了是不是?那好,我让郑玉玲陪着我去。”马有成冷下脸来。
王香草知道马有成是故意拿郑玉玲刺激自己,把脸拉得老长,较起劲来:“好啊,让她去吧,要不要我去喊一声?”
话没说完,迈开大步朝前走去。
马有成跟在后头,骂道:“就是一头母驴!”
王香草也不搭理他,朝着村外走去。
她走进了路边的一块麦田,低头仔细查看起来,这才知道已经熟透了的麦粒子被雨水浸泡得饱胀起来,直接把外层的壳都撑破了,那些干枯了的麦秸子也开始发霉了。
“这可麻烦了,要是天继续阴下去,就算不下雨,这茬麦子也完蛋了。”王香草心疼起来。
马有成骂了起来:“狗曰的!老天爷咋就不开眼了,到嘴的粮食都不让收回家,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遇见过这样的鬼天气。”
王香草抬头望望天,见厚厚的积云仍在翻卷涌动,长叹一声,说:“还真是有点麻烦,老天爷不会成心想毁了这拨人吧?”
马有成倒是不以为然,说没那么严重的,就算是麦子绝产了,也饿不死人,哪一家的粮食不是囤满罐满的,用不着慌张。”
“饿不饿肚子是一回事,地里不打粮,老百姓一准慌,不信你等着瞧,要是麦子全都烂在地里,非出乱子不可!”
“用不着那么悲观,说不定明天就放晴了。”马有成说着,返身往路上走去,边走边嘟嘟囔囔说着啥。
王香草满脸忧戚跟在后头。
走了没几步,马有成的手机叫唤起来。
马有成停下来,拿出手机接听了,嗯嗯啊啊说了一阵子,回头对着王香草说:“孙常果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不正常的。”
马有成说:“我觉得还真有点不正常,他躲到外面好几天了,突然就大摇大摆回来了,会不会又想耍啥幺蛾子。”
“就他那两下子,还敢在你面前耍幺蛾子,那不是找死吗?”
这话马有成爱听,脸上溢出了喜色,嘴上却说:“你可不能轻敌,他这种人阴着呢,专在背后捣鬼,可得提防着点。”
王香草说你们的事儿爱咋着咋着,俺不跟着掺和。
马有成骂她没良心,问王香草是我对你好,还是孙常果对你好。
王香草淡淡地说:“这还要问了。”
马有成说:“那你还说那种话?”
王香草解释说,你这时候去见他,我不能跟着掺合,碍手碍脚的,会让他多疑。
马有成说:“不成,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你得帮我盯着点儿。
王香草说借口说多日子没去看爹娘了,也不知道他们过得咋样了,趁着这个空过去望望。
这事儿马有成不好阻拦,答应她赶紧去看一看,一定别耽搁了去水库的事儿。
王香草问他:“你还真想去啊?”
马有成说:“是啊,上头有命令,天不放晴就必须去。”
王香草应一声,拐上了岔路,朝着爹娘的住处走去了。
见都爹娘,见他们一切安好,小日子过得看上去还算舒坦,心里也就轻松了下来。
坐下来说了一会儿家长里短,王香草就把自己当上村干部的事儿告诉了他们。
这对一辈子平平淡淡的两位老人来说是件天大的事情,欢喜得不得了,一个劲地夸耀闺女有本事。
娘倒是多了一份担忧,说你当干部了,忙里忙外的不得清闲,孩子咋办?
王香草告诉她,二婶喜欢小龙,一直帮着带着。
娘说也不能光靠人家,我这当亲奶奶也该搭把手,等你忙的时候说一声,我们住到你家里去,也好帮照样一下。
王香草说用不着,村干部又不像上头的大官,整天忙得团团转,你们都一把年纪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需要的时候,我会喊你们过去的。
娘也没再多说啥,赶着王香草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离开爹娘的住处,王香草回了自己家,踏踏实实睡了起来。
正睡得香,手机响了。
王香草惊得打一个激灵,摸起手机接听了。
电话是马有成打过来的,让她赶紧去村委会。
王香草问:“有事吗?”
马有成说:“肯定有事了,没事喊你干嘛。”
王香草只得爬起来,简单洗漱一番,出了门。
到了村委会办公室,见只有马有成一个人在屋里,一边抽烟,一悠闲地喝着水,满脸都是得意之色。
王香草坐到沙发上,问他:“是不是又发财了?”
“你这个小娘们儿,简直成了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恶心死人了,打个啥比方不好?你才是蛔虫呢!”王香草甩一个冷脸,心里却很舒坦。
马有成往前探了探身子,问王香草:“你知道孙常果回来干啥了?”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咋知道他回来干啥?这里是他的家,回来不很正常嘛。”
“正常个屁!他那还叫个家吗?老婆孩子全特马搬到城郊小洋楼里了,这边成了空窝。”
王香草嘟囔道:“这算哪一门子事啊?名义上是个村干部,却住到了城里,天天忙着做自家的生意,简直就是占着茅坑不拉稀!”
马有成说他也自知理亏,所以才回来弥补了。
王香草问:“咋个弥补法?”
马有成说:“用钱弥补啊!”
王香草问:“他给钱了?”
“是啊,这不,都在这儿呢。”马有成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沓钱,朝着王香草晃了晃。
王香草问:“干嘛要给你钱?”
马有成把钱放回去,锁上抽屉,说:“具体点说,这里面有三层意思。”
“哪三层意思?”
“一层意思是他承诺给的防汛值班费,每天二百,一次性付了十天的。”
王香草说这就对了,别人替他值了班,就该给补偿。
马有成听出了弦外音,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些钱里该有你的份儿,放心好了,等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还有啥?”
“还有崔玉柱的住院费。”
王香草瞪大眼睛问:“他还真给了?”
“是啊,说好的事他能不给吗?”
“住院的发票呢?你都弄好了?”
“弄个鸟发票,老子要多少他就给多少。不过我也下不了那个狠心,只要了他三千块,是不是少了点儿?”
王香草觉得三千已经不少了,可不能太黑了。
马有成摆摆手,说这事儿别声张,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了,说到底,这事儿还真有点诈骗的味道。
王香草斜他一眼,故意激他,说你以为自己还是啥好东西,百分百是个诈骗犯了,小心哪一天给逮进去了。
“你他妈就是个乌鸦嘴!别胡说八道的!那些钱除了付给崔玉柱的,剩下的都是我们该得的,半点不用理亏!”马有成说得理直气壮。
王香草接着问第三层意思是啥,马有成说是他主动付给我的辛苦费,并且给得心甘情愿,毫无怨言。
说孙常果说到这一层的时候很动情,眼圈都红了。
“他说啥了?”
“他说马老兄你大人有大量,从不跟我计较,替我做了不少的事儿,我衷心地向你表示感谢。我假惺惺地客套了一番,他却不高兴,硬是把钱甩到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王香草觉得孙常果这样做有点儿反常,不是他的一贯做派,担心会不会别有用心。
马有成说:“我揣摩过了,这里面有破财免灾的意思。”
“啥意思?”
马有成说他一定是从郑成亮被放出来那事儿悟出了道理。
“他悟出了啥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