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草从屋里走了出来,冷着脸问韩大双:“你来干啥呀?”
韩大双唯唯诺诺,说:“领我媳妇回家。”
“你咋知道你媳妇在我家?”
“是胡仙姑告诉我的。”
“她咋知道的?”
“她掐算出来的,说是在你这儿。”
“就算是在,也休想领回去!”
“她是我媳妇,凭啥不让领回家?”
“你还承认她是你媳妇?”
“是,当然是了!”
“韩大双,我问你,媳妇娶到家里就是让你打骂欺负的吗?”
“不是……不是,那是误会。”
“误会?知道是误会还使性子?别人说啥你就信?听风就是雨,咋就不相信自己媳妇呢?”
“还不是因为她……她……”
“她咋了?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了,才怀疑别人这个那个的,我还怀疑你在外面有人了,才赶着回来找自己女人的茬,是不是?”
“没有……没有,我咋会在外面有人呢?”
“韩大双,实话告诉你吧,你要是再迟来半步,我就到镇上的妇联告你了,告你家暴,非让派出所来人抓你不可,关你几天,好好反思反思。”王香草连唬带诈地把韩大双教训了一番。
韩大双真就被吓到了,红脸变成了白脸,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姐……姐,香草姐,我没……没暴力,真的不是那样,你千万别……别去告我呀!”
“那你以后还会不会发凶了?”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这一回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王香草逼他发誓,要不然就不让他把人领走。
韩大双有模有样喊了起来:“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媳妇,要是再打她、骂她,让老天爷劈死我,劈成碎末!”
“用不着说些没用的,要是你再胆敢欺负玉莲,我就提着刀去劈你!你信不信?”王香草气势逼人,指着他的鼻子说,“媳妇娶回家,是用来心疼的,爱惜的,知道不知道?”
韩大双磕头虫一样,连声说是,服服贴贴。
“既然你认罪态度还算不错,又发了毒誓,我就先把人交给你了。”王香草说完,转过身去,冲着里屋喊一声:“玉莲……玉莲,你出来吧。”
许玉莲满脸委屈走了出来。
王香草对着许玉莲说,“玉莲妹子,你记好了,他要是再对你那样,就直接跟我说,看我咋收拾他!”
许玉莲认真地点点头,说一声姐,那我回去了。
王香草应一声,拿出亲姐姐的口吻嘱咐道回去好好过日子,别再闹腾了。
韩大双点头哈腰答应着,伸手去挽许玉莲的胳膊,却被狠狠摔掉了。只得缩回手,跟屁虫一样,走出了院子。
一场风波总算平息了,可王香草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踏实。
最让她担心的是许玉莲的身体,会不会因为胡仙姑用的那些土法子落下病根呢?
这可不是个小事儿,要是有个闪失,不光毁了人家的身子,还会耽误生儿育女,那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些,王香草就暗暗恨起了马有成。
那个无耻的老东西,做下了这么大的孽,活活把一家人给毁了。
可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那个恶果究竟是不是他种下的,许玉莲更是稀里糊涂。
王香草越琢磨越郁闷,哪儿还有心思干事,干脆去了村委会。
她要去找马有成,先骂他个狗血淋头喷头再说。
来了之后,见村委办公室的门敞着,直接走了进去。
屋子里烟雾缭绕,味道呛人。
王香草进了屋,闷头抽烟的马有成连头都没抬一下,话也不说,只管继续大口大口地抽着烟。
“抽,抽,少抽两口会死呀?”王香草抬手驱赶着烟雾说。
“不在家做饭,你来这儿干嘛?”马有成有气无力地问她。
“在家呆不住,找你说个事儿。”
“啥事?”
“先把烟灭了,都快把人呛死了,咋说话?”
“不说拉倒,老子还懒得听呢。”
“咋了你,被驴踢了?”
“你才被驴踢了呢?”
王香草坐到了沙发上,说:“你说得没错,我真被驴给踢了,踢到了心窝子上,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不知道马有成是信以为真,还是故意打趣,问一声是谁家的驴踢的?
“谁家,你家的呗!”
“胡扯啥呀你,我家又没养驴。”
“你不就是一头驴嘛,一头大公驴!”
马有成歪着头,说我看你不是被驴踢了,是被驴咬了,还是一头疯驴。
“是啊,你就是那头疯驴!老不着调的,喝点猫尿急没数了,连小媳妇都敢招惹,这下好了,差点闹出人命来。”
马有成一听就急了,问咋回事儿。
王香草就把小媳妇许玉莲家发生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说完接着骂,骂他老不正经,鬼迷心窍,使着阴招把人家给耍了,到头来却成了缩头乌龟。
这下可好了,她男人回来后,嗅出了味儿,吵吵闹闹、要杀要砍,差一点就出人命了。
孽是你做下的,我又不能不管,想方设法才帮着遮掩住了。
“老妖婆,都怪那个老妖婆!”马有成黑着脸骂了起来,“真他妈的不是好东西!王香草,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想用这个事儿折腾我?”
“那倒不至于,你跟她无冤无仇的,她折腾你干嘛?再说了,你是一村之长,量她也没那个胆儿。”
“按理说,‘封口费’都给了,她不该再胡来吧。”
“谁知道呢,也可能是没管住嘴巴,无意间吐噜出来了。”
马有成沉思片刻,正经问道:“你觉得胡仙姑那个老娘们儿咋样?”
王香草弄不懂马有成问这话的意思,含含糊糊地说:“我也说不好,她穷天神神道道的,谁能看透她啊!”
马有成说这段时间来,他总觉着那个老妖婆有点不对劲,可又说不清问题出在哪儿。
嘱咐王香草暗地里好好盯着点,她要是真的在背后耍鬼,让她吃点苦头,教训教训她。
“怎么个教训法?”
“先拆了她的小庙,再把她从那个水潭边赶走,看她草鸡不草鸡。”
其实用不着马有成说,王香草心里也早就有所怀疑,她觉得胡仙姑不光装神弄鬼赚钱,还尽搞些背后的小动作,尤其是她跟李木头暗中往来的事儿,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并且还嗅出了一丝怪异的味道。
要不是碍于她是个半仙之体,懂一些通灵之术,还跟水潭里“神龙”有些瓜葛,早就跟她撕破脸了。
“你说胡仙姑会不会用些妖魔鬼怪的鬼把式来害人呢?”
王香草摇摇头,说那倒不至于,但究竟怎么个不至于法,她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马有成紧锁眉头,看上去装了一肚子心事,嘴里嘟嘟囔囔,说了些啥也没听懂。
王香草突然想起了在水潭那边胡仙姑讲的村里要遭难的事儿,一阵冲动,差点说了出来。
但最终还是把已经滑到嘴巴的话又咽了下去。
毕竟已经答发过誓,不会透露给任何人,担心真的会遭报应。
她又把话题扯到了许玉莲身上,问马有成:“你就不想知道韩家小媳妇后来咋样了?”
“你倒是说呀,她咋样了?”
王香草就把许玉莲如何来到了自己家里,又如何地寻死觅活,自己又是怎么怎么的苦口婆心的劝说,还去请了胡仙姑说法了韩家老太婆,才把事态平息了下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马有成听完,长吁一口,说这事儿还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就难收场了。
王香草不仅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趁机邀功请赏,反而兜头浇了他一瓢冷水,说:“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这不会轻易就这么平息了?也许接下来还有麻烦呢!”
马有成一愣,说既然小两口已经和好了,咋还会有麻烦。
王香草跟他分析,看上去许玉莲的身子肯定是出问题了,要不然不会流那么多血,万一真的怀不了孩子,韩大双不会就此罢休的。
“真有那么严重?”
王香草点了点头。
马有成低头思量一阵,自我解脱说就算是她生不了,也赖不到我身上,说不定她本来就有毛病呢。
再说了只要小媳妇不说出来,谁会知道那事儿与我有关系。
“你想得的太简单了点儿,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说不定小媳妇就跳出来撕你的脸皮了,万一跑到上面去告你呢。
“不会吧,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咋告我?”
“单是告你用药迷昏她,再趁机占了人家的便宜,那罪过可就大了,那药可是非法的,比一般的犯罪都严重。”
马有成嘴角不停抽动着,无力地辩驳着,说她又没证据,咋告我?凭着一张嘴白搭。
“你咋知道她没证据?”
“她有吗?”
“别看那个小媳妇表面老实,可精灵着呢。”
“再精灵,还得有证据。”
“证据多了去了,比方说你用过的物件,留下的脏东西,看着不起眼,拿出来化验一下就管用,你别忘了,她有个亲戚就是干那个的。”王香草表情严肃,说的也认真。
马有成没了底气,呆坐了一会儿,对着王香草说:“既然这样,你就好人做到底吧,赶紧想个法子,把事情做个了断,千万别再留下尾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