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你是说死的那些鸡不是你们家的?”姚桂花眼珠子都快滚出来了。
王香草点点头。
“那是哪儿来的?”
王香草摇摇头,看上去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不知道谁家又倒霉了。”姚桂花拿了铁锨,找了一个编织袋,打扫起来。
当她铲起第一只死鸡时,眼睛一阵刺疼。
她深弯下腰,看了看另外两只鸡,眼前一阵发黑。
等回过神来,扔掉铁锨,撒腿就跑。
难不成是被吓疯了?
王香草疑惑着,跟到了大门外,胡同里早就没了人影。
她不敢再多想,返身回来,把死鸡装进袋子里,扔在墙根下,又从猪圈前铲来细土,撒在了已经凝固了的血迹上。
然后进了屋,取出那个肮脏的碟片,藏到了橱柜最里面,脸也没顾不上洗,锁门走了出去。
她快步如飞走着,直奔姚桂花家而去。
当她一脚踏进院门时,看到姚桂花正弯着腰四下寻找着。
“找啥呢?”
姚桂花被吓了一跳,直起身,惊恐万状地盯着王香草,惊呼道:“香草……香草,我家的鸡丢了,正好三只呢!”
“你说啥?”王香草皱起了眉。
“那三只鸡,是……是我们家的啊!”姚桂花直着嗓子喊道。
“真的?”
“可不是嘛,帮你打扫死鸡时,我就觉得眼熟,回来一看,鸡窝被打开了,鸡没了。”
王香草目瞪口呆。
“闹鬼了,一定是闹鬼了,这哪是人干的事啊?”姚桂花蔫了,“为啥偏偏跟咱俩过不去呢?”
王香草长吁一口气,喃喃说道:“一定是有人看见昨晚上的事了。”
“看见啥事了?”
“看见咱俩跟马有成喝酒胡闹了!”
“可……可与鸡有啥关系呢?”
“有,绝对有!”
“胡扯,这哪儿跟哪儿啊?”姚桂花一脸懵懂,摇头晃脑。
王香草不接话,转身走了。
“香草,你干嘛去?”
王香草傻乎乎地问一句:“你家还有肉吗?”
“咋了,你想吃肉了?”
“到底有没有?”
“有是有,可已经放冰柜里了。”
“赶紧拿出来。”
“干嘛呀?”
“别问了,快给我!”王香草直着眼大声喊。
姚桂花被吓着了,乖乖进了屋,把冰柜里的肉取出来,装在塑料袋里交给了她。
王香草拎在手上,抬脚朝前走去。
她去了李木头家,到了大门口,推门走了进去,大声喊着:“叔,二叔,你在家吗?”
屋里传出了李木头的声音:王香草,你咋又来了?”
“俺咋就不能来了?”
“你……你不是说不再管我了吗?”李木头说完,咳了两声。
“我那不是说气话嘛,你是俺叔,咋能不管呢?这不,惦记着你病没好利索,带点肉过来看看你。”王香草说着,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里黑乎乎的,她站在门口眨巴了眨巴眼睛,才看到李木头病歪歪躺在土炕上。
“叔,你一直都没有吃东西吧?”
“一死的人了,还吃个屁啊!”
“瞧你弄出那个熊样来,不就是个感冒了嘛,死不了的。我这就给你煮肉吃,吃完到院子里活动一下,兴许就好了,总躺着咋行呢?”
“不行,起不来了。”
“昨天骂我的时候不是挺能耐嘛,这时候咋就蔫巴了?”王香草边说边留意着他。
“你也别怪我骂你,还不是被你气的,当着外人是面,你也太不给我这个当叔的留脸面了。”李木头边说边斜着眼睛瞅着她,眼神贼兮兮。
王香草心里直犯叽咕,这个老东西会不会是在装病呢?
“叔,对不住了,我就这个脾气,话说过了你千万别在意。你起来吧,洗洗脸,我这就给你弄吃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咋了?给你做点吃的,你慌啥?”
“没……没,没慌呀,我吃过了。”李木头说着,爬了起来。
“你吃过饭了?吃的啥饭?”
“馒头啊,白面馒头。”
王香草心头一颤,紧跟着问道:“哪里来的馒头?”
“托人买的呀。”
“托谁买的?”
“你问那么细干嘛呢?”
“关心你一下不好吗?”
“早干嘛去了?都到这般天地了才想起该关心我了。”
“现在也不晚呀,还不到给你养老送终的时候吧?”
李木头嗤一下鼻息,阴阳怪气地说了声你就别装了。
“不识好歹了是不是?我咋就装了?”王香草气恼地嚷道。
“得了……得了,你赶紧走吧,别在这儿耍横了,活活被你气死了。”李木头赶起了王香草。
王香草没再跟他顶撞,走到灶台前,揭开锅盖一看,锅里面竟然有半盆鸡肉,旁边还放着三个馒头。
“你说,这鸡肉是哪儿来的?”王香草大声问道。
李木头闭紧嘴巴,没回话。
“你就不要再跟我耍滑头了,说吧,这些鸡肉是从哪里来的?”
“我凭啥要告诉你?”李木头歪着头,目光里透着凶光。
果然不出所料,他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偷鸡贼!
“你不告诉我是吗?”
“你用不着那么凶,是别人送来的,咋了?”
“谁送来的?”
“瞧瞧你那个凶样子,就是不想告诉你。”
“不告诉我是吧?那好,我这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看你还嘴硬不嘴硬!”王香草气急败坏起来。
“我就不信呢,警察会无缘无故地抓人!”李木头毫不示弱。
“好吧,我懒得跟你费唇舌,有话到派出所里去说吧!”
李木头冷笑一声,说你就别白费那个劲了,老子吃的鸡又不是偷来的。
“那是哪里来的?”
“我已经答应人家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看来你是想顽抗到底了,好吧,你就别怪我王香草六亲不认了!”王香草说完,把手中的冻肉扔到了灶台上,扭头就走。
“你回来!”李木头在后面大喊一声。
“干嘛?”
“把你带来的东西带走,我害怕你下药害了呢!”
“想害死你的是老天爷,不是我王香草!”王香草折身回去,抓起那块硬梆梆的猪肉,朝门外走去。
她村委会,见里面没人,调头去了马有成家。
进了院门,不见屋里面有丝毫动静,王香草就喊起来:“村长……村长,你在家吗?”
喊了一阵子,马有成老婆李秋菊走了出来,招呼道:“哟,是香草呀,快进屋……快进屋……”
一看李秋菊仓惶的表情,王香草怒气未消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想到或许是村长出啥事了,忙问道:“婶儿,村长他……他在家吗?”
“在家,在家呢,你赶紧进屋,婶子有事求你帮忙呢。”
“啥事?”
“你叔病了。”
王香草一愣,随问:“叔他得啥病了?”
“邪病,你叔得了邪病!”
李秋菊一把攥住王香草的手,慌里慌张地用力往里扯着。
进屋一看,马有成正仰面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寒噤不止,牙关咬得嘎巴巴响。
“叔咋就这样了呢?”王香草问李秋菊。
“可不是嘛,怪得很。昨天夜里他出去巡逻了,天亮才回来,一看就不对劲,眼神发直,浑身哆嗦,我把他扶到床上不大一会儿,就开始胡言乱语了。”李秋菊哭丧着脸说。
王香草打量一眼人事不省的马有成,问道:“他都说些啥了?”
李秋菊说一会儿叽叽咕咕,就跟说梦话一样,一会儿又哭爹喊娘的,差点被他吓死了。
王香草心里一沉,不由得想到了昨夜里的怪事,难道真像姚桂花说的那样,马有成出去后看到了吓人的东西?
会是啥呢?
能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吓成这样?
“他爸……他爸,香草来了,你醒醒,醒醒呀,别再吓唬我们了,好不好呀?”李秋菊双手晃动着直挺挺的马有成,大声呼喊着。
马有成眼睛都没睁一下,一动不动
王香草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问李秋菊他是几点回家的。
李秋菊说大约是五点多,进屋后眼神发直,脸色发乌,看上去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把他扶到了床上。
见王香草呆着脸不说话,李秋菊拽了她一把,带着哭腔说:“你叔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咋办呢?”
王香草安慰她说:“会不会是受了风寒,我去喊赤脚医生来看一看吧。”
李秋菊摇摇头,说:“他这病来得有点蹊跷,找医生也没用,你还是赶紧去把胡仙姑给叫过来吧。”
王香草应一声,拔腿去了王仙姑家。
见王仙姑不在家,她就奔着水潭那边去了。
刚出了村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神龙”,心里就打起了鼓,她实在是不敢再去那个地方了。
想来想去,又想到姚桂花,干脆让她帮忙跑一趟吧。
到了她家门口,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姚桂花正跪在鸡窝前,又是烧纸,又是燃香的,嘴里嘟嘟囔囔念叨个不停。
听见有人进来,姚桂花抬起头,见是王香草,就问她:“你又发啥疯呀?我那块肉呢?”
“先别管你的肉,快去把胡仙姑给……给找来。”
“找她干嘛?”姚桂花皱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