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份平平无奇。”
周清辰发现自己这具身体虽然说帝星降世，但在身份上完全不明确。
太始星辰境那般遥远，与现在的他完全没有关系。
又或者说那里的‘仙’默认不直接干扰帝星的轨迹，所以也只是留下了如他师尊这样的引路人而已。
“你只需知道，我能让你疯不起来就是了。”
周清辰如此说道。
“能让我疯不起来……”
姜半妖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又一遍。
“你帮我压制力量，是有什么目的吗？”
好半晌，他才问道。
一个陌生的人族，能替他压制疯意，姜半妖当然能猜到这其中不可能是因为好心好意。
“有。”
周清辰直言不讳。
“是什么？”
姜半妖看着他的眼睛。
他心中是非常希望周清辰帮他是有目的性与动机的，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有机会得到压制疯意的方法。
若是他没有价值，那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天大的机会从眼前溜走。
他用迫切的目光看着周清辰。
周清辰却并没有回答。
他顿了顿，问道:“不如和我说说你的过往吧。”
“过往?”
姜半妖微微一愣。
他的思绪一下子飘飞，记忆中灰暗的画面渐渐有了色彩，一幕又一幕地出现在他眼前。
沉默了片刻，姜半妖才开口。
“虽然我是半妖，但我的父母并非妖域的半妖族。”
“我是妖和人结合生下来的半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叫‘凌霄宫’的道门势力，父亲是其内一位才情横溢、天赋出众的大天骄，被他们称为‘道子’。”
“道门以斩妖为己任，最是怨恨妖族。我的父亲与妖为伍，还诞下子嗣，触碰了道门的底线。”
“但由于我父亲天赋一绝，是凌霄宫众多天骄中的最出色者，故而他只是被革除了‘道子’的身份。”
周清辰听得认真，越发感觉不对味起来。
“这不就是前世那些电视剧中最喜欢演的人妖虐恋吗？”
他瞬间悟了，心中几乎认定这又是一个悲情故事。
果真，随着姜半妖话语的展开，故事脉络逐渐清晰起来。
“父亲失去道子身份后与过去并无太大区别，他与母亲几乎与凌霄宫众人没有联系。”
“后来，我逐渐长大，开始了修炼。”
“道门的传承是禁忌，不可外传，更不可能传授给妖类。父亲在这方面恪守住了道门的传统，并没有教我凌霄宫的传承。”
“于是，我与母亲一样，修炼起妖族之法。”
说到这，姜半妖已经完全陷入了回忆当中，眼神有些怀念与哀意。
“后来，我体内的疯意第一次觉醒，闯了大祸。”
“我误杀了一个大人物的子嗣，那个子嗣的天赋甚至不下于我父亲多少。”
“那是我父母第一次知道我体内隐藏有如此可怕的力量，但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凌霄宫震怒，认为我父母生了一个祸世之妖，迟早要给道门带来更大的灾难。”
“那一次，连父亲也挡不住凌霄宫的杀意。母亲被当着整个凌霄宫无数修士的面镇杀当场，父亲则护着我一路离开凌霄宫，来到了妖域。”
姜半妖的眼中还带着惊悸，显然那已经是他不想回忆的阴影。
“抱歉，让你想起这些往事。”
周清辰喉咙有些干涩，歉意地说道。
他是真没想到猜测成真了。
但不同的是，这故事的导火索是姜半妖。
若是他没有被道妖之祖的疯意控制，他们甚至可以在这以斩妖为使命的凌霄宫内安然一世。
“那之后，我便被留在了妖域之中自我求生，而父亲则孤身回到凌霄宫认罪，生死不明。”
简短地说完这段往事，姜半妖这才收敛其情绪。
“我想要永远摆脱体内那吞吃理智的妖魔，你可以做到吗？”
姜半妖问道。
眼睛里是渴望，心中满是紧张。
他怕周清辰也只能压制住现在的他。
毕竟他体内的疯意是会随着他修为的增加而不断加强，到最后将会完全冲垮他，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我可以让你有一半的机会摆脱你已经被设定好的命运。这一半的机会，只能由你自己争取。”
周清辰说道。
这是道妖之祖的手段，甚至可能是它最大的底牌。它已经身化三天，能让它重临宙海的，只有姜半妖。
要完全摆脱道妖之祖设定好的命运，姜半妖只能靠自己争。
周清辰能做到的就是给他一个与天争命的机会，而这天，便是那道妖之祖!
“一半的机会!”
姜半妖的心脏瞬间加速跳动起来，巨大的喜意无法掩饰，直观地表现在了脸上。
他笑得恣意，笑得狂傲。
“一半的机会，我可以逆天!我的命，应该由我说了算，而不由这天，不由这诸天仙神佛魔!”
“很有当主角的意识。”
周清辰暗暗点头。
“你知道你要逆的这‘天’，是谁吗？”
他唇角微动，轻声问道。
“它是一个具体的存在吗?”
姜半妖灵光一现，抓住了周清辰话语中暗含的意思。
“不错。”
周清辰走近了他，气息有些迫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逆的天，在上面。”
周清辰指了指天穹。
姜半妖抬头看去，只能看到青冥笼罩，却看不到青冥之外。
周清辰继续说道:
“这方天地囚笼之上，是三十三道天，是仙境所在，是宙海中枢。”
“它无边无际，浩瀚广阔。这方世界与它相比，就如同宇宙之中的一粒尘埃。”
“你要逆的天，是三大妖天之主，是妖类最至高无上的神——道妖之祖。”
“它亲手创造了你。”
“你的《十二祖妖道篆》是它的本命之法，你的伴生法器——万妖道书，是它亲手炼造的无上道器，你体内的吞天熔炉，是它最本源的天赋。”
“你之所以会时时陷入疯狂，是因为……你是那道妖之祖一身的负面之力、至邪至恶之力所降生。”
“他设立好了你的命运轨迹，而你要想自掌命运，很有可能就要和它对上。”
“你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吗？”
周清辰目光沉沉地看着姜半妖，低声问道。
姜半妖大口呼吸着，浑身冷汗直流，脸上都是止不住的惊惧之色。
这是他的本能。
在周清辰说出‘道妖之祖’这一名号的时候，他就不可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我……信……”
好半天，姜半妖才说出口。
“那你信你自己吗？你觉得你能够逆了这‘天’吗？”
周清辰再逼近了一步，没有丝毫停顿地问了出来。
“你相信我，那你相信你自己吗？”
这会，姜半妖沉默了更久。
他两眼发黑，呼吸紊乱，神智都有些不清。
“我相信我自己……”
正当周清辰以为就此了结之时，姜半妖突然抬起头，和周清辰对视起来。
周清辰看到了那双暗色眼瞳之中不屈的灵魂之火。
它燃烧得是如此的旺盛、炽烈。
“我就是要逆了这天!”
“它把我创造出来，就得面对被逆伐反噬的风险。”
“即使他是高高在上、独一无二、宙海唯一的道妖之祖!”
姜半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这段话。
心灵之音，振聋发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