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人终有一死,无论谁都逃不开。咱们也终有那一日的。您看开些。”兰蓉蓉安慰她,“您如今好好活着,高高兴兴活着,将来到了那一日,您再去见父皇。”
莲皇贵妃笑道:“我若获得高兴,他会不会怨我,觉得我对他果然没有丝毫情义?”
兰蓉蓉沉默了会,又道:“母妃,如果您不能看得开,那就当作父皇还活着吧。”
“什么?”
“您只当父皇还活着。”兰蓉蓉重复,“您在西苑休养身体,父皇在承乾宫处理政务。您回芙蓉宫的时候,父皇去南边微服私访了。您游玩的时候,父皇在别的妃嫔那里呢。他好好的呢,只是,从此以后,你们永远错过,再也见不到面了。”
莲皇贵妃怔了许久,忽然就泪如泉涌。
这一刻,她终于感受到了内心深处,对皇帝的眷恋和不舍。
直到对方死去,才意识到自己的爱,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莲皇贵妃哭到不能自抑。
兰蓉蓉默默陪在她身边,一直到她停止哭泣,怔怔的坐着发呆。
外面忽然传来女婴的哭声。
兰蓉蓉忙出去,却看到白芷被簇拥着站在院中。
一个身材粗壮的嬷嬷从乳母怀里把宛平抢过去,白芷用燃着 豆蔻的尖尖指甲,捏着宛平娇嫩的脸颊。
宛平小脸哭的涨红。
钰儿也跟着哭,撞撞跌跌跑过去拉白苏的裙摆:“坏人,坏人,放开宛平!”
“不知礼数的小畜生。”
白芷冷着脸骂了句,一抬脚,钰儿摔倒在地。
“白芷你发什么疯!”
兰蓉蓉强忍心中怒意,上前把钰儿拉起来,交给明月。
明月立即抱着钰儿要离开,却被两个太监拦住。
白芷穿着一身华贵的皇后礼服,头戴凤冠。俨然已经是一国之母了。
她轻抬手指,用力一掐宛平的脸。
宛平虽然出身为人诟病,但被兰蓉蓉抚养后,从未受过一点委屈。骤然吃痛,立即发出凄惨的哭声。
兰蓉蓉听的心如刀绞:“白芷,你到底有什么事,没必要折腾孩子。你就不怕有损阴德!”
“怎么,心疼这孩子啊?”白芷勾唇,“兰蓉蓉啊,你可真是个大善人啊。难道你不知道这孩子是兰芸儿生的?兰芸儿几次三番要至你于死地,你还照顾她的孩子。”
“起初我照顾她,是为圣旨所迫。至于现在,人心都肉长的,我养个猫儿狗儿也有感情,何况一个孩子?”兰蓉蓉伸手,“我知道你是冲我来的。”
“本宫的确是冲着你来的,不过呢,只有折磨孩子,才能让你难受啊。”白芷轻笑,“你要让我放过她们也行,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一百个头,听不到响儿,可是不行的。”
白芷见她站着不动,也不着急,慢悠悠说:“来人,把里面那个老太婆也拉出来。”
莲皇贵妃被拉了出来,踉跄着几乎摔倒在地。
“我折磨人的法子,可多得是呢。”白芷露出一抹充满了恶意的笑容,“两个孩子,一个老婆子。兰蓉蓉,你是想看着她们受折磨,还是想自己跪下来磕头?”
莲皇贵妃怒叫:“无耻的贱人!你有什么脸到这里来耀武扬威?楚澜山那个该死的狗贼,把烨儿调走,好让你来欺辱我们!蓉蓉,你若是给她下下跪,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
白芷脸上露出一丝冰霜,朝身边嬷嬷看了眼。
嬷嬷会意,立即走上前,一把揪住莲皇贵妃,对准她的脸扇巴掌。
啪!
每一巴掌都用尽全力。
莲皇贵妃一辈子养尊处优,别说挨巴掌,连一块油皮也不曾碰掉过。
她的嘴角迅速溢出血丝。
“别打了!”兰蓉蓉冷冷说,“你要我跪,我满足你。”
“蓉蓉!”莲皇贵妃尖叫。
“母妃,即便我能看着您挨打无动于衷,我也做不到看着孩子受折磨。”兰蓉蓉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必挣扎。”
莲皇贵妃披头散发瞧着她,坐在地上,脸色惨然。
她进宫后顺风顺水,独得皇帝宠爱。从来不曾感受过后宫的倾轧。
如今失去皇帝的庇佑,她才意识到,从前她不屑一顾的权利和地位,是多么的重要。
兰蓉蓉站到白芷面前,正要下跪,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闹够了吗?”
白苏站在门口,脸上一如既然的冷然,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芷扭头看他一眼,哼道:“哥,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兰蓉蓉是怎么像一条狗似的,跪在我脚下!”
“我不想看。”
白苏冷冷说,“你如今是皇后,就要有皇后的端庄,跑到这里来折辱先帝的贵妃和翊王妃,只会惹来前朝非议!”
“我如今都是皇后了,难道要惩罚几个贱人也不行?”
“回凤宁宫吧。”
白苏语气平静,却带有令人无法拒绝的压力。
白芷不愿意:“我不回去!我要看着她给我磕一百个头!”
“你不要惹我生气。”
白苏径直走上前来,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走。
白芷挣扎:“放肆!我是皇后,你不能对我无礼!来人,来人啊!”
然而,她身边的太监宫女们,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大将军。
如今国舅爷白大将军在朝中地位可以说是一手遮天,连皇帝也不敢对他大声。捏死他们这些奴才,还不跟玩似的。
白苏把白芷带走了。
兰蓉蓉看着他们走远,连忙转身去看莲皇贵妃:“母后,您怎么样?”
“我没事。”
她摇摇头,站起身,用帕子捂着嘴,“幸亏白苏把那个疯女人带走了。不然你今儿要吃大亏。奇怪,都说白苏极宠妹妹,怎么今儿看起来,并不像传闻那般呢。”
兰蓉蓉摇摇头:“母后,回屋吧,我给您看看伤。”
她们刚回屋,便有太监从门上的洞里送来药箱。
里面有伤药,内服外用的,应有尽有。
“这是谁送来的?”莲皇贵妃有些狐疑,“肯定不会是白芷,难道是白苏?他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