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
“柳儿,其他人都找到了吗?”兰蓉蓉转过头看她,语气冷静到甚至有些平静。
她没有哭喊,没有崩溃,柳儿却只觉得心慌。
这种状态是不正常的。
小时候她见过一家子两个孩子掉河里淹死了,当妈的不声不响的收殓了尸体,回家还做了顿饭吃。
别人都说她冷血。
俩孩子都没了,她还有心情吃饭。
一滴眼泪也没掉。
但当天晚上,她就悬梁自尽了。
柳儿觉得,王妃现在的状态,和那个妇人就很像。
她很害怕,小心翼翼回答:“我哥哥已经带人去了那边,有什么消息,会回来知会的。王妃,您想吃点什么吗,奴婢去做。”
“钰哥儿呢?”
她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柳儿心中一颤,声音有些发抖:“我哥哥去买了一副小棺材,暂时先把小少爷安置了。”
兰蓉蓉点点头,拿出银子给她:“辛苦你哥哥了。”
“不,不要,王妃您节哀顺变,别太难过了……”
柳儿哭了起来。
兰蓉蓉把银子塞她手里:“你哥哥奔来跑去的辛苦,总不能叫他出力又出钱。何况他带了家丁去庄子帮忙,也不能让人家白白帮他。”
柳儿吸了吸鼻子,拿了银子,眼泪却哗哗直掉。
她没见过那个孩子,她是为王妃伤心难过。
王妃这样冷静的状态,也更加让她害怕。
害怕到一直想哭。
兰蓉蓉起床换了衣服,简单洗漱梳头,然后坐到桌边,认真吃了早饭。
很快杨小树那边也带回来消息。
又找到几具烧焦的尸体,全都面部全非,烧得没了人形,根本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只能一起都藏了。
“真狠啊。”
杨小树眼睛通红,想来哭了许多次。
他时常来往下河庄子,与那里的人早就十分熟稔,关系亲厚。
眼见着庄子被烧毁,人也面目全非,他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尤其是钰哥儿……
杨小树自己尚觉得悲愤,他不敢想象王妃的心情此刻是如何煎熬。
柳儿拉着他出来:“你别在王妃面前哭哭啼啼的。”
“我心里难受。”杨小树抬起袖子抹眼睛,“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若被我查出来,我一定给老吴头和钰哥儿他们报仇!”
柳儿皱眉:“哥,你先别冲动。依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怎么呢,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他们怕是冲着钰哥儿来的。”柳儿轻声说,“昨儿王妃听说王爷在宫里被皇上打了,当时就变了脸色,慌慌张张要去庄子看钰哥儿。果然一去就发现出事了。可见这两件事,必然有联系。”
“莫非这件事是皇……”
“别乱说话呀哥!”
柳儿慌忙捂住他的嘴,“府里已经这样了,王爷什么情况还不知晓,你再胡咧咧,给咱们府里惹祸怎么办!”
杨小树掰开她的手,喘了口气:“这里又没外人!”
柳儿显得很焦虑:“若咱们猜得没错,那还报什么仇呢。唉!王妃真是命苦。”
杨小树也沉默起来。
皇上是天下人的主宰。
皇上要谁死,谁就得死。
若找皇上报仇,那不是谋反了么。
这谁敢想。
……
兰蓉蓉向宫里递了牌子,表示想进宫探望翊王。
莲贵妃立即准了,并派了亲信太监来接她。
在柳儿的帮助下,兰蓉蓉换上翊王妃的品阶礼服和花冠。
虽然天气还热,一层又一层并不舒服,按规矩,进宫就得这么穿。
她们刚走出翊王府的门,准备登车,却被拦住了。
“兰蓉蓉!”
白芷急急走来,“你站住,我有话问你!”
兰蓉蓉停下脚步,淡道:“禁足的人,也能随便出来吗?”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禁足不禁足的!”白芷急促的追问,“我怎么听下人说,王爷在宫里受伤了?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伤着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不知道。”
“你——”
白芷怒气一现,扫了她一眼,“你穿成这样要去哪里?”
“与你无关。”
“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芷被彻底激怒,挥手就去打她。
然而兰蓉蓉反应更快,抢先一步,一巴掌扇她脸上。
打得白芷趔趄了几步,被一只手稳稳扶住。
她回头,看到来人,不由红了眼眶:“大哥!”
白苏看到妹妹脸颊上鲜红的巴掌印,立即怒视兰蓉蓉,一把抓住她手腕,怒斥:“凭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妹妹动手?”
柳儿惊叫,“来人,快来人保护王妃!”
翊王府门口几个家丁连忙冲过来,却被白苏带来的亲卫拦住了。
白苏的亲卫都是上过战场,在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不是几个家丁能够相比。
兰蓉蓉的手腕火辣辣的痛,好像被铁箍锁住一般。
“这里是翊王府,我是翊王妃。白将军你要造反吗?”兰蓉蓉强忍剧痛,冷静的说。
“呵!区区翊王妃,我白苏又岂会放在眼里!”
白苏身材高大健壮,模样凶狠,杀气腾腾,神态狂妄,“你敢对我妹妹动手,就要承受代价!”
他挥手就把兰蓉蓉摔到了地上。
兰蓉蓉后背撞到地面,一阵剧痛。
“王妃!!”
柳儿拼命大喊,“你们白家要造反吗!等王爷回来,不会饶了你们!”
白苏勾唇冷笑:“你这丫头倒是忠心,不过,聒噪!”
一脚把她踢翻出去。
柳儿昏了过去。
白苏上前一步,把兰蓉蓉又提了起来。
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叫道:“白将军,手下留情!”
白苏抬头,看到一个浑身书生气的年轻男子跑过来。
白芷在身后解释:“那是兰广思,兰蓉蓉的哥哥。在翰林院做庶吉士。”
“原来是个酸腐书生。”
一般而言,在外厮杀打仗的武将,都蔑视看不上朝廷里这些只会舞文弄墨的文臣。
在他们看来,文人读了些书,只会勾心斗角,自私自利,祸国殃民。
真正取得天下和保护天下的人,是他们这些马背上的将士们。
而不是拿着一支笔口诛笔伐的酸书生。
白苏连王孙贵族们都不放眼里,何况是区区一个庶吉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