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食物对于用餐的两人已经完全失去了吸引力,二人各怀心思。
提到温酒,陆行舟的眸中多了几分不自然。
修长分明的手举起杯,冰冷的杯壁碰上嘴唇时他神色微动,重新把酒杯放下。
面对母亲迫切的眼神,他喉结微动,从鼻腔中发出沉闷单个音节。
“嗯。”
得到好友遗孤的消息,陆母显然开心不已。
“她有没有认出你来?”问出这个问题之后陆母大概想到了温酒那沉闷的性格,大概率不会主动和他打招呼。
陆行舟没有告诉她温酒如今的变化,他了解她,知道这个话题一旦深入下去,一时半会恐怕是结束不了。
“她有自己的生活。”
陆母蓦的一顿,满腔话语被这句话弄得消失大半。
面上多了几分失落,她叹了口气,良久无言。
陆行舟的棱角分明的弧线倒映在酒杯上,半阖上眼皮,心里头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像是要破土而出。
“我还有事先走了。”陆行舟饭也不吃了。
陆母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温酒的事情。
陆行舟径直走到车库驱车离开,连司机都没喊。
他年龄尚小时,父母带着他参加了温酒父母的葬礼,他依稀对那个地方还有点印象。
墓地和他家是一南一北,陆行舟也不确定等他到那里的时候温酒还在不在。
他没有太多别的想法,只是想看看她。
哪怕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只是越往南边走,竟开始下起了雨,甚至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陆行舟的心也逐渐下沉。
而他满心惦记的人此时正侧身坐在父母的墓碑的中央,他们的面前分别摆着两束鲜花,她和陆父送的。
陆父沉默不语,只是站在温酒身边,撑着把黑伞向她倾斜,他身体的一边都被淋湿。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温酒想陆行舟还好没有遗传他爸这一点,在她的记忆中,陆父开口说话的次数少之又少,也不知道陆行舟他妈怎么受得了他的。
【宿主,你都在这淋了一个多小时了,陆行舟会来吗?】
如果是温酒自己的身体,十一倒不担心,但这具身体在短时间内瘦下来,身体算不上健康。
再者说就算是正常人在雨里淋了这么久,也大概率会感冒。
“我什么时候说他一定会来了?”
【那你还……】
她连陆行舟知不知道她在这里都不确定,又哪里来的把握他一定会过来。
加上他爸这个沉默寡言的性子,温酒觉得他就算知道她和陆行舟有联系,也不一定会提起这件事。
“想让他知道我在墓地的方法不多,让他知道我生病的方法还是很多的,我自己说远没有他自己看到的效果好。”
温酒低垂着眉,一言不发。
就算是一句话不说也能感受到她身上的悲戚。
只是他知道在这种事情上,不管是谁都做不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他还是个长辈。
说的话听起来都像是场面话,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待在一旁,墓地偏远,他也做不到放心她一个人待在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陆父是想打电话让陆行舟过来,虽然很久没见过面,但好歹小时候是一同长大。
怎么也比他要好得多。
但想到陆行舟那个个性,和他也是半斤八两,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陆行舟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墓园外,远远地,他就瞧见了坐在地上的女孩。
一身简单的黑裙,没有任何装饰,浑身被雨水浸湿,衣服几乎要贴在身上。
本就苍白的脸色,被黑色的布料衬托的愈发,没有半点血色。
娇小的身体半蜷缩着,像是被世界所抛弃,浑身透露着孤寂。
她的世界只留她一人。
陆行舟的心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双拳握紧随后松开。
眼中划过纠结之色。
在陆行舟进入墓园的第一时间温酒就通过系统知道了。
她撑着水泥地颤抖着站起,陆父后退半步,伞还是稳稳的落在温酒的头顶。
温酒脚下一个趔趄,陆父伸手想要搀扶,被一双横空出来的大手给拦住。
陆行舟稳稳地托住温酒的后腰,将人固定在怀里。
一经触碰就感受到手下肌肤滚烫的温度,陆行舟没忍住皱了皱眉。
她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酒半睁着眼,脑袋昏昏沉沉,她努力撑着陆行舟蓬勃有力的手臂想要站起身。
她的身体被陆行舟牢牢包裹在怀里,好不娇小可怜。
温酒艰难的张了张唇,“你……”沙哑的声音中掺杂着一丝丝疼痛。
眼皮像是灌了铅似得下坠,视线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就连骨头也泛着疼意。
所有的征兆都预示着她的身体即将发烧,或者已经处于发烧阶段。
在意识消失之前,她好像听见了陆行舟略带慌乱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陆父惊讶于陆行舟的出现,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自己儿子这满是占有欲的姿态。
看来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他这个儿子和小姑娘发生了一些事情。
“小姑娘在这里淋了好久的雨了……”
话还没说完,陆行舟脸色不太好地转过了头,“你就不知道带她离开?”
虽然知道这根本怪不到父亲的头上,但手上女孩轻飘飘的重量以及滚烫的温度无一不让他气闷。
他甚至在想,如果没有想着和温酒保持距离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自己一个人来了。
说不定她会提出让他陪同。
如果他在她身边的话,也不会看着她这样……
陆行舟单手将温酒抱在怀中,另一只手将陆父手中的黑伞夺过。
转身头也不回。
陆父:“……”真是大孝子。
半边身体湿掉和整具身体被淋湿还是有很大的区别,陆行舟也不管他一会要怎么回去。
偏偏这还是自己的儿子。
陆父简直要被气笑了。
陆行舟选择了最近的酒店办理入住,将温酒放在床上之后,面对她紧贴在身上的布料,饶是他也忍不住红了耳尖。
他侧过头,够起床头柜的电话拨给了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