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
尚健见到两个蒙古大汉闯进了自己的帐篷,手里举着黑黝黝的不知道什么事物,酒倒是醒了几分。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猛如虎吐气开声,右手一甩,将那手雷直奔尚健面门就扔了过来。
帐中还有十余名亲卫,见状抽出了腰间的长刀。
尚健躲闪不及,被那铁疙瘩砸在额头,做不得声。
猛如虎一个闪身就蹿了上去,左手扭住尚健的胳膊,右手像抓小鸡一般,将尚健搂在了怀里,掐住了他的咽喉。
虎大威抽出尚健腰间的长刀,夹在了他的脖子上,厉声嘶吼道:“都别动!不然就杀了他!”
猛如虎本来不知道这些建奴中,谁才是管事的那个。
但这群人中,只有这个年轻人衣着最华丽,于是将他控制住了。
果然,在虎大威将长刀架在尚健的脖子上时,其余的士兵都不敢再动了,而是站在原地呵斥起来。
帐篷内的吵闹声也惊动了蒙古的侍卫们,斋赛在得知有蒙古人挟持了后金的使者后,酒一下子就醒了。
他率领几十名全副武装的蒙古士兵,就赶了过来,一掀开帐篷后,就看到两个不认识的蒙古大汉,挟持了尚健。
“你们是哪里的?你们头人是谁?”斋赛指着猛如虎厉声喝问道。
图巴克也是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两个虎比,竟然敢在这里闹事,还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想到接下来他可能受到的惩罚,他连忙凑到斋赛的耳边,说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斋赛却是一愣,他的确已经打定主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皇台极。
在他看来,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一个女儿嘛,有的是。
可是,对面双方一边代表后金皇台极,一边代表着大明的杨延宜。
对于杨延宜这个人,斋赛也是有所耳闻,据说就连努尔哈赤都是死在他的手里,这个人不能小觑。
但他本来就打定了主意,两不相帮的,而是选择坐山观虎斗。
所以,他指着猛如虎厉声呵斥道:“我不管你是谁,快放了尚健贝勒!”
他这也是脱口而出,却没想到就是这句话,让尚健丢掉了小命。
猛如虎原本还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那个什么贝勒,却被斋赛点明了身份。
他跟虎大威对了一下眼神,虎大威却根本没明白,大哥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是几个意思。
他正在思考之际呢,猛如虎一声狞笑,就扭断了尚健的脖子。
后金的士兵们也没想到,在几十把弓箭指着的情况下,这个大汉竟然敢暴起伤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之际,那大汉将手里的铁疙瘩在虎大威拿着的长刀上一磕,溅起一团火星,就这么丢了过来。
后金士兵们见到尚健已经倒在了地上,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于是抽刀就靠了过来。
这时,猛如虎扔出去的手雷炸裂开来,发出“砰!”的一声,周围的士兵仿佛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般,纷纷倒在了地上,疯狂的扭动挣扎了起来。
还有几个落网的,被虎大威乱刀砍死在帐篷里。
此番突变,也打了斋赛一个措手不及,见到手下意欲发射弓箭,他连忙喊道:“住手!放下弓箭!”
因为,他看到猛如虎手里还有一个铁疙瘩,正不怀好意的望着他。
图巴克气急败坏的说道:“我好意请你们来做客,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客人的吗?”
猛如虎轻蔑的一笑,说道:“我是奉杨督师军令前来,结果连斋赛的面都见不到,你还说这是好意?”
图巴克语塞,斋赛面容阴冷的说道:“既然来了,那就是我的客人!你们这样对待我的客人,难道不算失礼吗?”
“你尽管丢你那个东西好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走出去!”
猛如虎低头观察了一下尚健,见他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将手雷收了起来,举起了双手。
蒙古士兵的弓箭又指向了虎大威,他看着自己的哥哥,这一天之内,已经投降两回了!
但他也没办法,于是也丢下了手里的长刀。
蒙古士兵们一拥而上,将他们两人捆了个扎实,又在他怀里搜查了半天,掏出了那个手雷,递给了斋赛。
斋赛在把玩手雷的时候,猛如虎突然说道:“就算后金不是你的敌人,但现在也是了!他们死在你的营寨里,你说的清吗?”
斋赛面色一冷,说道:“人是你们杀的,还有他们的人可以作证!我会将你们交给皇台极,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一指帐篷里的其余建奴士兵。
但是没多久,他就郁闷的恨不得仰天长啸。因为,帐篷里的其他人,已经都死绝了。
“得罪一个还不算,你还要得罪大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在猛如虎和虎大威两人被推下去之前,猛如虎突然嚎了这么一嗓子。
而这句话,让斋赛也陷入了沉思中。
……
陕西长安县。
县城里有一家私塾,里面的教书先生叫做王存孝,因为他还有个哥哥,他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习惯叫他王二。
陕西地贫,又都集中在地主乡绅和秦王手里,所以陕西的百姓们,几乎大部分都是佃农。
他的哥哥叫做王存忠,因为没有活路,而去投了军,年前被拉去了辽东,从此音讯全无。
他读过一些书,考取了功名,有了生员的身份。但乡试却屡次不中,后来心灰意冷,在县城里以开私塾为业,平日里也接一些代人抄书、代写书信以过活。
因为他生员的身份,朝廷免了他的徭役和赋税,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能勉强过活。
今天,在学生们都回家之后,他听到街坊邻居说是朝廷要分地了。凡是没有田亩的佃户,都有权利分。
这股风,从京城刮到这里,也没用几天。
现在的人们很难想象,那个时候能分地是个什么概念。一家四口,三五亩薄田就能勉强过活。
用现在人能够理解的话来说,就是朝廷发钱,没钱的都有资格领。而这笔钱的数量,大概是年薪的三分之一,一次性发放四十年。
王二也动了心思,他虽然是生员,但是他的大哥是没有田的,也不算军户,所以是有资格领取田地的。
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将学生们送走,又关闭了私塾的大门,准备去衙门里头去问一问。
谁知,他到达衙门门口时,却发现衙门已经被一群人给包围了起来,人头攒动之下,数不清有多少人。
那些人手里拿着锄头、镰刀一类的农具,就冲进了县衙。
衙门里的捕快,很快被他们杀光,他们也因此更换了兵器。
就在王二惊讶的目光中,县老爷张斗耀被他们捉了出来。
张斗耀再也没有几日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一身小衣,颤抖得像一只鹌鹑一样。
为首的那人,抓着张斗耀的衣领,厉声嘶吼道:“这狗官!朝廷都说分田给我们了,他却一个人独贪了!有没有人敢杀官造反的?”
王存孝浑身一颤,就准备掉头就走。
在他转身的时刻,只听到一声凄厉的求救声。
他一扭头,那人已经用镰刀割下了张斗耀的人头,扎在了粪叉子上。
鲜红的血液让王存孝顿时觉得腿软,他不敢再看,连忙回身跑回了家,又紧紧的关上了门。
此时,白莲教裹挟着百姓们杀光了县衙所有人,县尉也被他们乱刀砍死。
拿着抢来的武器,他们在县城里放起了火,凡是家里有壮年男性的,一律都拉进队伍里。
王存孝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他此刻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裤裆里才好。
就在他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家门口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