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敏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之时,杨延宜放下了碗,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昨夜他苦思冥想半夜,始终没有找到处理白莲教的方法。
杀掉他们很容易,彻底摧毁他们,很难。
杀了一个宋金刚,还会有王金刚、李金刚冒出来。就如野草般,春风吹又生。
杨延宜心里装着事,也没将自己的问话放在心上,自顾自的想着对策。
赵敏等待了半晌,正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呢。抬头一看,这个家伙似乎进入了贤者模式一样,整个人有些愣神。
赵敏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半晌之后,杨延宜才问道:“怎么了?”
“这是在思念谁家的小姐啊?竟然把咱们杨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赵敏脸上装做不在意的样子,话里面却充满着陈醋味。
杨延宜哑然失笑,也没准备瞒着她,于是把自己的烦恼说了出来,最后补充道:“说给你听也无妨,这不是你能解决的。”
不了,小郡主听完后,皱着绣眉思考了一下,嗤笑道:“就这?”
杨延宜抬起头,却看到赵敏眨巴着狡黠的大眼睛望着他,就是不肯说话。
他无奈,站起身来,对着赵敏长揖到地,朗声说道:“小子无知,还请找赵姑娘赐教!”
“这还差不多。”赵敏脖子扬得老高,骄傲的问道:“我先问你,你说的那个白莲教,他们平素里行事风格如何?”
这也是杨延宜最为苦恼的地方,若是白莲教平素里为非作歹、强占人钱财,或者以宗教需求的名义坏人家大姑娘、小媳妇的清白,这还有办法处理。
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也就是了,可他们偏偏在京城内积累了相当不错的名声。
赵敏咬着嘴唇,缓缓说道:“听说他们还有法术?”
“开原百姓还说我是武曲星下凡呢,你信吗?那些都是骗人的,就像戏法一样。”
听完这一切,赵敏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片刻之后,她猛然张开了眼睛,笑颜如花的说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无中生有,草木皆兵!”
杨延宜仔细咂摸着她这几个词,许久之后,长叹一声,说道:“你做一个侍女,真是屈才了。不知你有什么打算?或者由杨某给你找一个好人家,可好?”
赵敏听完,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小脸霎时间变得煞白。
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小手死死的捏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刺入细嫩的手掌之中。
片刻之后,她声音生硬的说道:“不劳大人费心了,若是大人想捻我出门,我走便是。”
杨延宜一愣,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想要招呼之时,却看到赵敏掩面跑远了。
他没有与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本想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想了半天,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于是,只能摇摇头,离开了府邸。
赵敏虽然说的很含糊,但杨延宜却听出来她说的是什么办法。
白莲教不是在京城里不收钱财吗?那简单,我找白莲教的人收,不就是了?
不光要收,还要以白莲教的名义大收特收!
等百姓们被搜刮了大量的钱财后,再由官方出面,曝光那个收钱的家伙,败坏白莲教在京城的名声!
他们不是自诩有法术吗?
那就当众拆穿他们的把戏,甚至当作戏法一样,遍地巡回展览!
杨延宜越想越得意,不光是这样,他连渠道都已经想好了!
开原的举子,沈王二人之前在京城里负责帮他在民间扬名,现在完全可以成立一个单独的部门。
大明是有邸报的,但那些东西多数流传在达官贵人之间,进入不了百姓的家门。
杨延宜却有着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办报纸!
虽然现在大明普遍都是文盲,一百个人里找不出几个识字的,但民间的生员、童生却是大有人在啊!
这些人将成为朝廷最好的宣传利器,朝廷的旨意、消息、规章制度,将在他们的传播下,进入每一个百姓的耳朵中。
这样,政令上通下达,中间那些官员就失去了解释的权利,再也不能在其中上下起手了!
杨延宜越想越是兴奋,他饶有兴致的赶到了诏狱,准备找昨天那个面露怯色的家伙好好聊一聊。
谁知,刚踏进诏狱之内,却看到马汗正在行刑。
那个射伤林云的匪徒,此刻左腿上已经没有了一块好肉,皮肤已经被小心的剥去,暴露在外的肌肉和血管,也被小心的挖掉了。
但这却又与凌迟不同,这更像是后世的解剖术!
刘一针正在饶有兴趣的操作着两支银针,熟练的缝合着那白莲教匪徒的血管,防止他失血过多而提前死去。
白发飘飘的刘一针,此刻完全没有半点郎中的样子,就像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魔一样。
马汗手里拿着一支细细的炭条,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着什么,不时两人还要就画和人体是否一致而展开讨论。
杨延宜看得心里吃惊,那人即便有死罪,也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杀了也就是了。
等他凑到近前后,刘一针用浸过烈酒的白布包扎好那人的腿,又耐心的给他做着消毒。
很难描述那是怎样的一番场景,他的腿骨、脚上面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肉,露出森白的骨头,微微颤抖着。
看到他前来,刘一针包扎完成后,放下手里的工具,笑了笑,朗声说道:“老夫翻遍古书,却始终找不到华佗麻沸散的方子。后来,依照药性,自己试着配了一副,没想到竟然真的有效果。”
那匪徒被五花大绑在刑床上,嘴绑缚了起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
马汗用炭条在白纸上又添了几笔,递给了刘一针,缓缓说道:“神医,这下血管的位置都对了吧?”
刘一针撇了撇嘴,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一样呢?等下切他看看。“
说完,指向了一边的罗雨星。
一边的刑具上,罗雨星也被绑在那里,几乎要晕厥过去。
他眼睁睁的看着老徐在他面前,灌下了一大碗汤药后,被这两个恶魔一样的人,用锋利的小刀,一块块削干净腿上的肉。
他想要说话,嘴里却被塞了东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杨延宜看了看罗雨星,跟马汗对了一下眼色,知道了他的用意。
对那个匪徒的折磨,既是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恶气,也是为了刘一针的研究,更是为了攻破罗雨星的心理防线。
这老小子在动物身上似乎积累了经验了,现在拿活人做起实验来了,杨延宜有些不忍,开口说道:“既然麻沸散有效果,拿尸体再解剖,也是一样的吧?”
刘一针倒是没所谓,他只要有研究的样本就行。
马汗其实早就想要呕吐了,硬是忍到了现在。
于是,在那匪徒解脱般的目光中,马汗扭断了他的脖子。
三人齐齐的望向罗雨星,每个人的目光中都带有不一样的意思。
刘一针真的很想知道,他腿上的血管和肌肉的结构,跟刚才那个有什么不一样的。
马汗望向他的目光,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杨延宜眼里却带着些许玩味,他知道这个人将成为他的突破口。
罗雨星见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双腿之间已经变得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