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朱常洛脸色转冷,杨延宜连忙跪倒请罪道:“回陛下,臣的确研制了特殊的火药,并依靠这火药制作了竹筒雷。这雷在开原保卫战、铁岭攻防战中,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听到杨延宜没有再回绝的意思,朱常洛淡淡说道:“起来吧,你说那竹筒雷,就是掌心雷么?长什么模样?取过来给朕看看。”
杨延宜招了招手,唤人取过来一枚竹筒雷,对着朱常洛说道:“陛下,此物就是,以火引之,爆炸后威力甚是惊人。”
朱常洛接过来一看,觉得就是一支平平无奇的竹子而已,中间绑缚着麻绳,顶端有一截引火绳。
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儿,说道:“威力如何呢?演练来看看。”
杨延宜无奈,对着张维贤说道:“英国公,还请清空校场,以供演练。”
张维贤如蒙大赦,连忙下令那些现眼的老弱病残都退下了。
杨延宜转头四望,在校场一侧找到一只大瓮,里面盛放着清水。
他让人将瓮中的清水倒掉,又将瓮搬到了校场中间,估摸了一下投掷距离,就让猛如虎准备投掷。
这时,王安尖细着嗓子突然说道:“杨大人,陛下万金之体,此番演练会否惊驾啊?”
杨延宜看着一百多步外的大瓮,挡在朱常洛身前,说道:“陛下请放心,臣愿为陛下盾!”
张维贤也跟着站在前面说道:“臣也愿为陛下盾!”
朱常洛没好气的说道:“多嘴!杨卿必然有十足的把握,难道他会让朕犯险吗?”
王安连忙告罪,退了下去。
朱常洛踏出一步,朗声说道:“演练来!”
猛如虎往前走了几十步,取出腰间的火折子,拧开吹燃点着了那雷,一抬臂、一扬手就将那雷准确的投入大瓮之中!
须臾之间,只听到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嘭!”
那大瓮瞬间被炸成碎片,有一些碎片甚至飞到了几十步开外。
朱常洛眼里放出光芒,挥拳大叫一声“好!”
喊完后,一脸兴奋的看着杨延宜说道:“杨卿,这雷就是用了你所特制的火药是吧?”
“回陛下,正是。若不使用这特制的火药,断然没有这般威力的。”
朱常洛连连点头称赞道:“杨卿就凭此发明,就是大功一件!当令工部多加制造,我大明有如此神器,又何惧那建奴?”
这话赶话,越来越让杨延宜无法招架。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跟朝廷掰扯这件事,却不料现在朱常洛现在已经把话说透了。
于是,他点头说道:“臣会前往工部进行交接,但更需要防备这火药工艺泄漏出去,不然我大明后患无穷。”
朱常洛也是深以为然,对杨延宜的表态十分的满意。
他指了指台下列阵整齐的天子亲军问道:“杨卿,若朕允许你扩军,你有什么要求?”
”回禀陛下,陛下这支亲军都是百中挑一的,兵员能力、军饷、武器装备,都是最好的。不知陛下要扩军多少呢?“
朱常洛听完后,说道:”朕给你调拨一百万两,你能扩军到多少?“
杨延宜也在心底盘算了一下,回答道:”回陛下,臣不敢妄言,需要详细计算各项开支费用后,再回禀陛下。“
这倒不是他有意推诿,而是他这支军队,比明末边军的待遇都还要好,更别提关内的士兵了。
就按饷银来算,饷银最少的火铳兵一月都有五两饷银,伙食更是没得说,大明独一份儿。
再就是操练的费用,他的士兵一日两练,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大部分的实心铁炮弹都是可以回收的,但火炮、火铳的修缮,也是个不菲的数字。
加上他现在的野战炮口径太小了,虽然轻便,但若用于攻城,效果就差了很多很多。
所以还要加铸攻城用的火炮,那些笨重的大家伙,就非驮马、驮牛不可拉动了。
所以,他需要经过计算,才能得出准确的数字。
朱常洛听完后,倒也点了点头,指着校场外的那些老弱病残说道:“张维贤,京营糜烂至此,我看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不如就地解散吧!”
张维贤立马跪倒在地,叩头不止,也不敢答辩。
朱常洛知道这是他父亲万历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也不能都怪英国公。京营的士兵月饷都发不出来,还谈什么其他呢?
他看到张维贤的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你把名册整理好,老弱病残就别留了。你什么时候整理好,朕什么时候再过来检阅。在此之前,朕的亲军就驻扎在这里了。”
朱常洛也没有说破他们冒名顶替的事情,只是让张维贤先把屁股擦干净了。
张维贤汗如雨下,连连叩头领命。
最后,朱常洛望着杨延宜说道:“杨卿,你就在这安心给朕带兵,锦衣卫那边的职位呢,就先别兼任了。朕现任命你为兵部员外郎,专司练兵一职,你可愿意啊?”
说完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杨延宜。
杨延宜不敢迟疑,连忙跪地领命。见到他这个反应,朱常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乘坐御辇回了紫禁城。
原本杨延宜提出要送陛下回京,竟也被拒绝了。
张维贤和杨延宜两人在原地两眼相望,张维贤拍了拍他的肩膀,自顾自的走了。
杨延宜让士兵们在此安扎下来,便去了兵仗司交接。
马炯在听闻匠户营要全部交接给工部后,罕见的沉默了。他知道杨延宜肯定也是不愿意的,只是拗不过朝廷。
他将制造工艺和保密条例都事无巨细的交代给了工部后,也搬到了军营去居住了。
杨延宜来京后,一直在忙京城防卫的事情,还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
但他也敏锐的觉察出来了,事情明显不对劲。
以他的功劳来说,仅封一个兵部员外郎,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
但他总不能跟皇帝说,就这点小官,老子不干了!
于是,他只能打起精神,交接完工作后,便准备返回京营。
吏部的官员却先一步找到了他,跟着他一起回了家,将他家里的锦衣卫服饰、腰牌,就连绣春刀也收走了。
他看着吏部的官员送过来的那套员外郎的衣服,满脸的错愕。
刚才有吏部的大人在,家里的婢女还都老老实实的。
现在见到就他一人在场,那些婢女几乎流着口水,就要服侍他洗漱和更衣。
几个婢女准备好了澡盆,其他人一拥而上就要来扒他的衣服。
看着她们几乎要把自己囫囵吞下的目光,杨延宜给唬了个面红耳赤,随便套了件外衣就逃也似的离开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