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伸出手指，对着赢乾的脑门轻轻一指。
只见下一秒，赢乾便双目失神，昏昏沉沉的站在了原地。
见到这一幕，肖凝不禁眉头一皱。
“放心……老夫既然说过，要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就不会食言！有些事情，他必须知道。当然，如果他过不了这一关，那就说明，他没有这个资格！”
白起冷冷看了肖凝一眼，告诫道。
肖凝犹豫了一会儿，警惕地看了一眼白起之后，又疑惑地看了一眼白芷。
最终，她护在了赢乾的面前，再也没有说话。
肖露和林尚一直都在不远处，整个过程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你说……公子会不会有危险？”
肖露有些忧心忡忡，她想上去和姐姐一起并肩作战，但是却明白自己只能够成为累赘，只能够站在这里不去添乱。
可是心中的担忧，却是一刻未减。
林尚眯着眼睛看向白起，眼神里深藏着一种惶恐。
“武安君向来一言九鼎！他既然说了这番话，那就一定不会另外使手段。至于公子能够过这一关，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
意识逐渐昏沉。
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赢乾发现自己站在了一处古战场。
此刻夕阳西下，染血的土地上有一块石碑，上面写着长平二字。
“我不是在武安君府吗？怎么到长平来了！这地面上的鲜血，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仍旧未洗清吗”
赢乾试图用手去触碰石碑，可是下一秒他的手却穿碑而过。
“这？”
“幻象？”
“我明白了，如今的一切，是白起想让我看的。他到底想做些什么？”
赢乾正在疑惑时，看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走来，是白起和白芷。
可是两人却看不到眼前的赢乾，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白起一身战甲，眼神里写满了疲惫，看着长平这片土地上染血的痕迹，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
身后，白芷一身红甲，英气逼人。
“将军！当年你从饥荒中将我救起，将我养大，赐我姓名……这些年，哪怕再艰难，再难打的仗，你也从未这么担忧过！你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
“长平之战，是我大秦胜了啊！接下来，只要班师回去就可以了。”
长平之战，已经结束了？
原来，现在的时间，是长平之战以后？
赢乾静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白起深深看了白芷一眼，有些欣慰，可是下一秒，又被一股忧愁所掩盖。
“白芷！你可知，此战我们俘虏了赵军四十万人！那你可曾想过，这四十万人到底如何处置？”
“长平之战这几年，大秦和赵国对峙，已经耗尽了国力，仓库里就连一粒多余的粟米也没有了。”
“换而言之，我们根本养不活这么多的俘虏。我军的粮食，就连我大秦将士也只能够吃得半饱，根本不敢敞开了吃！”
白芷微微一怔，思考着白起的这一番话。
“按照惯例，将军，只要赵国交付给我们一笔赎金，我们将那些俘虏放回去不就可以了吗？过去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啊！”
白起顿时苦笑了几声，眼中寒芒一闪。
“今日我军大败赵国，若是这些人回去……那么来日，会不会再次拿起长枪，穿戴甲胄，再次成为敌人呢？
“若是如此，那今日长平这一战，我军胜了又如何？这几年白白消耗了国力，战死了无数的将士……来日，又怎么向他们交代？”
“白芷，你可知道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半点都不由人。”
“这道理我明白，大王也明白。所以哪怕相隔数千里，大王却已经派人传来了暗诏。”
“这一次，我必须斩断赵国的国运。让赵国从此之后，再也无法拥有对抗大秦的力量！”
白芷瞪大了眼睛，她当然明白白起在说些什么。
“武安君，你要杀俘？那可是整整四十万人，四十万人的尸骨堆在一起，比秦长城还要更高！”
“若你这么做了。将来一定会成为山洞六国的眼中钉，成为世间有史以来，手上鲜血性命最多的人。”
“将军！您……”
白芷没有继续说下去。
无论她多么不希望白起这么做……
可是，无论是出于立场，还是出于责任，她都无法阻止白起这样做。
哪怕白起也不想。
但是，为了大秦，这一切非做不可。
不仅仅只是因为王命，而是白芷曾经听白起说过，他想结束这乱世征伐的一切，想让大秦有朝一日能够一统天下。
为了这个理想，他可以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
如今，从白起的眼神中，她已经读懂了一切。
“今日，我坑杀四十万赵军！来日，山东六国的军队遇到我大秦，必然拼死抵抗。日后的战争，将变得更加惨烈……”
“但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这一切。”
“白芷，你自幼随我长大……我这条性命纵然不保，那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今后的路……”
“你是个女孩子，虽然从小舞枪弄棒，可是说到底总要嫁人，有朝一日也要结婚生子。”
“可惜，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白起的手抚摸在白芷的额头上，从她的眼中读到了惶恐，也读到了担忧，更多的则是不舍。
“你了解我！为了给天下苍生一个未来，为了不让你小时候的悲剧重蹈覆辙，为了今后的大秦子民能够有权利放下手中的刀兵……”
“今天我所做的一切，是在所难免的。”
“不能够造成更多的牺牲了！”
“坑杀四十万赵军！我日后自当一死以谢天下……只有如此，才能够让大秦军队继续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白芷啊！我只担心你……”
眼泪在白芷的眼眶中打转，隐约间，她看到了白起乌黑浓密的头发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一寸寸的雪白。
“武安君……将军！父亲……白芷这一生，蒙你大恩。如果非要有人牺牲，那一个人也可以是白芷。”
“大秦，还需要你的！”
白芷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