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正厅中。
江震南看着下方跪地的江凡，脸色阴沉得可怕。
“荒唐！你怎么敢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情？”
“你平日你为非作歹也就罢了，为父都能够替你摆平！可是……那可是大王的儿子，你竟然也敢抓回来？”
“你可知道，这咸阳城上上下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为父？只要一不小心，你我父子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江凡！你呀你……”
江震南指着江凡的脑袋，气得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父亲，孩儿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啊！”
江凡仍低着头。
“事出有因？呵呵……你倒是告诉我，哪门子的事出有因？”
“平日里你还算长眼，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怎么今日就为了一时意气，非要与那赢乾争个高低？”
“只要你低头认错，那赢乾就算是再不满！在为父的庇佑下，他难道还敢动你不成？”
江震南相当的震怒。
江凡错就错了，可是……错了还要狡辩？这真的是他的儿子！
什么时候，自己这个儿子蠢笨到了这种地步了。
他一把将江凡拉起来，向着大厅外走去。
“你跟我走！到大王面前下跪认错，去将公子乾放出来。如此……你还能够有一线生机！”
然而，出乎预料的是。
这一次江凡反抗得激烈，无论江震南如何拉扯，他都一动不动。
“逆子！你到底想做什么？”江震南眼睛睁得老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父亲！晚了，抓捕赢乾的时候，我动用了咸阳城卫！如果放出公子乾，一旦将事情闹到了大王那里，大王不可能放过我的。”
江凡低着头，声音有些微弱。
江震南一瞬间呆若木鸡，定在原地，仔仔细细的审视着江凡，有些难以置信。
调动城卫……去抓捕大秦公子？
这和调动军队私用没有任何的区别。
无论任何一位帝王，都不可能允许臣子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更别说那位雄才大略的大王了。
江震南有些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凡无比的陌生。自己的儿子，到底怎么了？
“你既然知道这样做是大逆不道！你还敢？”
“父亲！”江凡神色一正，认真道：“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深思熟虑？”江震南冷笑道：“你这是将我们江家拖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这是在拉着为父一起去死！”
“逆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认为是自己错了？”
江凡摇摇头，将目光投在了身边的锦盒处，然后走上前缓缓打开。
江震南的眼中出现了一股惊骇，更有一股深深的恐惧。
“这是……咸阳城卫指挥使，韩指挥使的人头？”
“父亲！这是赵贵送过来的。换而言之，是大王派人送过来的。也就是说，大王知道，赢乾在我们的手里。也知道了我调动城卫的事情。”
江凡看着江震南的眼睛，慢慢解释道。
江震南抚摸着额头，缓缓坐了下来。也就是这一刻，他看向江凡的眼睛都不一样了。
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和想象之中不太一样。即使遇到了这样的大事，都能够如此气定神闲？
“大王知道了赢乾的事情，也知道了你调动了城卫。可是……他却没有动我们江家？”
能够坐到咸阳令的位置，江震南自然也不是愚蠢之辈，在揣摩上意的本事上也有几分自己独到的理解。
“既然大王没有动手，那就说明大王依旧对我有几分君臣之情！是他不想因为这个不受宠的儿子对付我，还是大王另有深意？”
江震南开始了沉思。
这么多年来，他早已熟悉了那位大王，有很多事情他根本不会说，需要自己去揣摩，然后暗地里去做。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坐稳咸阳令的位置。
江凡却在这一刻说道：“父亲！大王杀了韩指挥使，可是唯独没有动我们江家。这是君恩浩荡！”
“但是其实根本，是因为大王需要我们江家！”
“这些年，我为非作歹，耀武扬威，并非我本性如此，而是为了让大王放心，为了让大王手里握有足够的把柄，能够将我们江家随时连根拔起。”
“只有拥有了足够的罪证，大王才敢重用父亲！所以哪怕今日我做出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大王依然不会生气。因为，他手里早就已经有了足够让我们父子死十次的罪证。”
“大王目前还需要父亲去做一些事情，所以父亲暂时是安全的。只有等到父亲对大王毫无用处那一天，大王才会真正的动手。”
江震南震惊的看着江凡，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
自己这个酷吏，就是大王为百官准备的一把屠刀。在天下安定之前，只要自己不太过分，大王断不会有折刀之举。
可是自己这个儿子，从什么时候起，竟然也看得这么明白？
一时间，江震南心里不禁有些欣慰。自己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像自己。
“那你说说看！大王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你既然想得这么明白，为何还要江赢乾抓到这里？”
“大王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他给父亲一个台阶下，让父亲将赢乾安全的交出来。”江凡慢慢解释道。
江震南深以为然，点头道：“你犯下了过错！大王不怪罪，确实应该这么做！”
江凡却在这个时候摇了摇头，认真说道：“父亲，这就是儿子想要和你说的事情。儿子并不打算将赢乾真正的交出去。无论如何，赢乾都必须死在这里。但是，不是死在我们父子的手上！”
“为何？”
刚才江凡吐露心计后，江震南早就对自己的儿子刮目相看。可是他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藏书署中发生的明明是小事。
可是为何……江凡一定要让赢乾去死呢？
这对他们父子又有什么好处？
江凡神色一正。
“父亲！你有没有想过。如今的大秦如日中天，统一天下指日可待。山东六国皆如土鸡瓦狗，不用多少年，这普天之下，将皆为秦土！”
“到时！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儿子。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