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芒的手有些颤抖,从地上捡起来了那张照片,却看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照片上的人他见过的,很小的时候见过。
是谢沐阳的爸爸。
刚一看清,谢沐阳就猛地踹了他一脚,声音有些疯狂:“妈的,都怪你,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要不是你,我爸妈就不可能变成这样,他们以前明明那么恩爱,都怪你,妈的,都怪你这个杂种。”
他从出生以来,爸爸妈妈感情就不好,妈妈被爸爸关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他的妈妈很恨爸爸,也因为爸爸,讨厌他和他的弟弟,动不动就打他们,骂他们。
他不明白,直到那一天,听到爸爸妈妈吵架。
爸爸握住妈妈的手,对妈妈说我爱你。
妈妈一把甩开他的手,痛骂他:“你在外面都有了孩子了,还敢说爱我?”
于是谢沐阳明白了,父母感情不和,是因为在外面有人勾引父亲,因为父亲在外面的那个孩子,所以妈妈讨厌父亲,也讨厌他和弟弟。
他留意着爸爸和妈妈的对话,终于听说了爸爸在外面的那个小孩,叫贺芒。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很久以前,有个同学,也叫贺芒。
于是,报复开始了。
贺芒忍着身体的疼痛,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明明是……是你爸爸的错,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谢沐阳的身形一滞,整个人平静下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天晴。他对贺芒笑了笑,笑得扭曲:“你说什么?”
贺芒痛的冷汗淋漓,但仍然毫不避讳谢沐阳的视线:“我说,你爸爸是个混蛋,他应该下地狱,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谢沐阳似乎笑得更开心了:“哈哈哈哈,好,行啊,贺芒,你行啊。”他不笑了,而是冷冷的看着贺芒:“贺芒,你等着吧,你会后悔的。”
于是贺芒知道,自己的噩梦要来了。
后来贺芒上了初中,谢沐阳不知道在哪里,得到了贺芒的初中地址,每天下午放学,都会在贺芒家里的小巷子里守着。
他总是顺便把贺芒拖到什么地方,不打他,但是揪着贺芒的头发,把他的头泡到洗手池里,直到贺芒快要窒息,他才把贺芒捞出来,等贺芒缓过来,又继续把他按到水里。
他会把贺芒认真完成的作业全都用火烧掉,不是一下子烧掉,而是一页一页的烧,让贺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笔一划完成的成果,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他还会在贺芒的学校传播,说他是个杂种,没爸要的孩子,造谣他妈妈是个小/三,破坏别人家庭。
除此之外,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每一件,每一件都是贺芒痛苦的噩梦,深深扎根在贺芒心里。
于是学校里的人没有人理过贺芒,他们孤立他,在贺芒被学校里的人打到满脸嗜血是血的时候,他们不仅不会上前帮忙,反而会大声嘲笑,说贺芒活该,这是报应。
老师听了传闻,也没有相信贺芒,冷眼旁观贺芒的求救,甚至还会反问:“为什么人家不针对别人,就针对你?”
贺芒试过报警,但谢沐阳却把贺芒拉到了贺芒家门口,笑着问贺芒:“要不我把你家里砸了,怎么样?”
贺芒看着家里炒菜的妈妈,对前来的警察说,是自己报了假警,于是被带到警察局里,被警察痛骂了一顿。
他本来成绩很好,从来没有下过第一,但自从上了初中,他每天都活在恐慌里,成绩一落千丈。
他绝望了。
他发现自己只是谢沐阳情绪的发泄口。
谢沐阳父母关系不和,于是谢沐阳很痛苦,他把他的痛苦都归结到贺芒身上。
都是贺芒,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贺芒,不是贺芒的妈妈,他爸爸怎么可能会有私生子,他妈妈又怎么可能会和爸爸吵架,被爸爸关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
都怪贺芒。
他谢沐阳自己过得不好,凭什么,凭什么贺芒就能过的好。
这不可以。
这绝对不可以。
贺芒一定,一定也要痛苦的活着,不对,不对,他要比自己还痛苦,要比自己痛苦一千倍,一万倍。
贺芒尝试过自杀,他坐在湖边,很想跳下去。
周围的人以为他在看风景,于是没有管他。
远处走来了一个卖棉花糖的老奶奶,吆喝的声音传了过来:“卖棉花糖嘞,棉花糖。”
贺芒想,反正他都要死了,临死之前,就吃个棉花糖吧。
他买了一串,跟他很久之前吃的那一小包一样,甜甜的,还是蓝色的,是他在这几年初中生活里,从来都没感受过的甜。
他坐在湖边,伴着微风,慢慢吃完了这串棉花糖。他没有跳下去,而是转过身,回了家。
他熬完了这几年的初中生活,进了一所普通的高中,索性高中校规严格,谢沐阳没有找到机会对他下手。
他在文化部,谢沐阳在体育部,两个部的教室间隔很远,谢沐阳忙着训练,很久都没有找他麻烦。
直到那天在医务室。
他本来是想去找许意,他没看到许意回来,立马就下去找她了,下去了以后,听人说许意脚扭伤了,急匆匆赶到医务室,却看到了谢沐阳,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叼着棒棒糖。
看到贺芒进来,他有点惊讶:“哟,这不是小杂种吗?”
贺芒没理他,转过头问问一旁的医生,有没有一个叫许意的女生进来。
谢沐阳挑了挑眉:“怎么,这是你女朋友啊?”
贺芒不说话。
谢沐阳双手抱臂,挑衅的走到贺芒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你女朋友,知道你是个杂种吗?”
贺芒握紧了拳头。
谢沐阳自顾自道:“你女朋友刚才脚崴了,是我把她背进来的唉。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你女朋友受了伤你都不在身边。要我说啊,干脆就把你女朋友让给我好了,我感觉我和她还挺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