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咽了咽唾水,想做些什么。
胡四娘微红着脸,想被做些什么。
可就在此时。
当黎明的第一缕曙光,划破黑暗之际。
安宁的涿县内,忽然有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啸声,响彻云霄。
“瀚天已死,苍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瀚天已死,苍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瀚天已死,苍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声音,如春雷炸响,平地惊起无数波澜。
顾墨双眸猛的一缩,这口号,也未免太过熟悉了吧。
号苍角?你它么搞事,搞到我的地盘来了?
顾墨怒目,他飞快冲到窗前,在蒙蒙亮的黑夜中,双眸绽放出神芒,将一切尽入眼底。
青巾!青巾!青巾!
满城尽是青巾兵,他们手持兵刃,头戴青巾,眼神中尽是信仰与悍不畏死,他们冲击城门与府衙,欲占领这座县城。
顾墨心中怒火,大起。
他写的《三国演义》,难道是给人如此利用的嘛?
这号苍角,是个人才!!!
顾墨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机。
不用怀疑,顾墨会猜错人。
书铺里观书的人很多,可是喜欢看《三国演义》的人,却并不多。
看过三国演义,还有“帝王之志”,且拥有反心的人。
顾墨至今,只见到过一人,那便是昨日的:号苍角。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号苍角,原名:刘裕,字苍角,为鲁恭王刘欢之私生子,其母乃是一只:号妖,精通音律,其音甚美。
其名号苍角,便是跟随母姓。
此时的号苍角,一身戎装,盘膝坐于一头黑蛟的头顶。
这条黑蛟,身体巨大而粗壮,长达数十丈,如金属一般鳞片散发着黑色的光辉,闪耀着阴森的气息。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
还是那条独角,长长的龙角高耸向天,尖锐冷酷,呈现出银灰色的光泽。
“公子,古烽、韩钟,已按计划,开始夺城。”
“若无意外,公子中午便可进城小憩。”
白面小厮带着满脸的喜意,前来禀告道。
号苍角闻言,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他看着不远处一片混乱的涿县,轻轻摇了摇头:“传我命令:若是半个时辰之内,攻不下来,便让古烽、韩钟撤离。”
“另外,不准青巾兵,打扰到那间书铺,违者斩!”
说罢,号苍角便闭上了眼眸,静静养神。
“半个时辰?这未免也太……”小厮张了张嘴,话到口中却最终还是把它咽了下去,无奈抱拳道:“喏。”
此时的涿县内,杀伐声,此起彼伏。
顾墨于书铺二楼,不停的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焦虑。
胡四娘,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顾墨。
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顾墨一直都是泰然自若、从容有迫,未有过这般样子。
顾墨,为何焦虑?
明明,
是起义,也好。
是造反,也罢。
这些事情,又与他顾墨有什么关系呢?
换了皇帝,他还是涿县的书铺掌柜,还是一个小小的读书人。
地窖里囤满了粮食,顾墨只需大门一关,带着胡四娘她们,躲在地窖里十天半个月的,等一切平息了再出来,自是好的。
可这样,真的好嘛?
馄饨铺的李老头,烤鸡铺的张大娘,豆腐铺的岑寡妇,包子铺的叶大妈,还有纺织铺的林寡妇,他们都是普通人,能在这乱兵之下,活着嘛?
兴,百姓苦。
亡,百姓苦。
真的让人,好不爽啊。
顾墨脚步猛的一顿,他目露凶光,已有决断:“今日,若让你得逞,我叫你先生!”
说完,顾墨下楼吩咐苟且,去搞一些上好的黄豆来,并让胡四娘点香、铺纸、研磨。
小狐狸躺在床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切,一双狐眼之中,尽是狡黠。
很快,苟且便回来了。
手里提着一大袋上好的黄豆,也不知道在乱兵之中,他从哪里搞到的。
“粮铺已经被抢光了,这黄澄澄的大豆子,我是去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的上等货。”
“啥?有没有付钱?先生你是知道我的……”
苟且不好意思的摊了摊布衣口袋,里面空空如野。
意思很明显:木有钱。
顾墨翻了个白眼,到是他疏忽了,随手扔了一大袋钱过去,让苟且补给人家,便拎着一大袋上等黄豆,回到了二楼。
书桌前,笔墨纸砚已摆好,胡四娘换了一身盛装,端庄的坐在主座旁边,静待顾墨提笔。
顾墨也不拖沓,将黄豆一扔,便坐于了桌前。
他缓缓闭眼,凝神静神,脑中无数诗词、歌赋,一一浮现。
一息,二息,三息。
“呼~”
在轻吐一口浊气之后,顾墨方才缓缓睁眼,随后提起“狈毫笔”,以文气贯注其中,刹那间小小房间,直接被点亮。
正美滋滋数着银两的苟且,忽猛的抬头,目光凝重道:“儒道文气?”
大笔一挥,顾墨于宣纸之上,龍飞凤舞般写下一首诗:
《燕歌行》
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男儿本自重横行,天子非常赐颜色。
摐金伐鼓下榆关,旌旆逶迤碣石间。
校尉羽书飞瀚海,单于猎火照狼山。
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大漠穷秋塞草腓,孤城落日斗兵稀。
身当恩遇常轻敌,力尽关山未解围。
铁衣远戍辛勤久,玉箸应啼别离后。
少妇城南欲断肠,征人蓟北空回首。
边庭飘飖那可度,绝域苍茫无所有。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声一夜传刁斗。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当《燕歌行》最后一个字,书写完毕之时,天地间,异象频生。
这一刻,小小涿县有金戈鼓声响彻,并伴随着无边杀声:
“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声震天,此时无论是战斗的县兵,还是青巾兵,都停下手来,无比恐惧的望着苍穹,那里有一列列边塞军队,在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