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取下赤兔马背上的方天画戟,看向疾驰而来的那队人马,微微眯眼。
来人身材高大,脸型很长,眉毛浓厚,眼睛细小,鼻梁高挺,略有些威武之模样。
这人看起虽然不错,但明显还未入吕布的眼中,他在意的是那人身后领着的五百人马。
那些人均长得魁梧,装备精良,身上透着凛冽的杀气。
西凉铁骑闻名天下,但论勇猛冠绝整个西凉军的,就只有那旗帜上绣有肋生双翅的飞熊图案的飞熊军了。
飞熊军是董卓私人最精锐的部队,里面的人都是从各军中挑选的精锐组成的,战力与现今荆州刘修手下组建的虎贲军相当甚至更胜一筹,略逊于龙象军。
李傕作为最早跟随董卓的将领之一,又善于用兵,深得董卓信任,进入洛阳之后,便交给了他统率。
而眼前这五百余人,便是那传闻之中的飞熊军了。
至于出阵叫嚣的那人,名叫胡封,是李傕的外甥。
吕布漫不经心地提起方天画戟,摸了摸戟尖的月牙刃,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些人挡了吕某的路,便顺手宰了。怎么,你有意见?”
胡封被那一眼瞥得不由缩了缩脖子,没有想到吕布这般猖狂,他虽怯于吕布的武艺,但自己身后可是五百飞熊军,底气便不由足了些,长枪一扬冷笑道:“吕布,莫以为你武艺高强我奈你不何,今日我胡封就擒下你去见董将军。飞熊军听令,擒下吕布!”
说完长枪骤然向前一压。
身后五百飞熊军沉默出阵,冲向他们。
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勒马站在后方。
吕布凝了凝神,不敢大意,亦吩咐道:“宋宪臧霸跟紧我,随我冲锋!”
宋宪臧霸同时点了点头。
吕布长呼出了一口气,旋即眼神骤然变得凌厉无比,提起画戟,胯下赤兔马仿佛通灵,长嘶一声向人群飞奔而去。
迎面两人手持长矛对着策来的吕布就猛然抡了过去,这是吕布第一次与飞熊军的人交手,当他的方天画戟与两杆长矛碰撞到一起时。
他明显感觉到这些飞熊军的力气比之前交战的那些普通士卒要强上许多。
但对于他吕布来说,太不够看了。
方天画戟与飞熊军士兵的精良长矛碰撞擦出噌噌噌的火花,吕布微微侧身,方天画戟粘着矛尖一个翻身下滑,瞬间到了那两人的眼前,在他们突兀惊愕的眼神下,顺势一抹,便挑飞了两颗头颅。
他嘴角弯了弯,轻巧抖腕,将方天画戟上的血珠甩在地上,马不停蹄,提戟径直冲陷入阵,继续前掠。
方天画戟翻滚间,瞬间又有两名飞熊军被拦腰斩杀。
骑在马背上观望的胡封睁大了眼睛,看着犹如砍瓜切菜的吕布,喉咙不由自主咕噜咕噜咽了咽口水,一边忙不迭吆喝着手下去抵住吕布,一边却悄然勒马后退,准备随时撤走。
可惜,吕布太过勇猛,身前无一戟之敌,一路畅通无阻。
看着调转马头飞奔的胡封,冷冷笑了笑,猛然一提缰绳,赤兔马犹如离弦的利箭,不过片刻便追上了逃窜的胡封,拦住了退路。
胡封无路可退,惊慌之余只得硬着头皮举枪向吕布刺去,只不过被吕布闲庭信步轻松一挑便化解掉了。
转而气势不减,提着方天画戟朝胡封顺劈而去。
胡封见状,连忙举枪招架。
只不过吕布那犹如猛虎之力又岂是能够轻易抵挡的。
长枪呲地一声被震飞了出去。
“啊!”惨叫声响起,却是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将胡封的一条肩膀给砍掉了。
然后就见吕布方天画戟的戟尖点在捂住肩膀疼得龇牙咧嘴冒着冷汗的胡封,冷声道:“不想死,就让你的手住手!”
胡封心中一寒,知道若不叫身后的飞熊军停手,自己的小命马上就要交代在此处了,他转头大喝道:“都住手!”
飞熊军听得喊声,还是选择了停手。
尽管已经死去了许多弟兄,恨不得杀了对面报仇雪恨,但军令如山。
宋宪臧霸等人见状不由松了口气,虽然吕布勇猛,但他们不是,刚刚他们这边亦损失了六七骑,当下连忙拍马汇合到了吕布身边。
胡封见都已停手,看了一眼已经血肉模糊的肩膀,再不去医治恐怕便要流血致死了。他望向吕布说道:“吕将军,我都叫他们停手了,可以放了我吧?”
吕布冷哼一声,缓缓收起了方天画戟。
“今日断臂之仇,胡某记下了。”胡封捡回性命,连忙退后数十步,然后朝活下来的四百余飞熊军道:“走,回去!”
一行人灰头土脸地退却,往李傕那里禀报去了。
宋宪见胡封等人退却,上前对吕布说道:“主公,那李傕得到消息,恐怕不会就此罢休。”
吕布摇了摇头,道:“无妨,他虽是义父心腹,但我亦不惧。他若是不吭声也就罢了,若是敢去义父面前告状,我亦有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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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胡封回到府邸,让人简单进行了包扎止血之后,就到李傕面前哭诉告状去了。
李傕听闻之后,大怒不已,脸色阴沉,一把捏碎了面前的瓷器。
起身往门外走去。
胡封见状心里一喜,以为李傕要到董卓面前去告状。
谁知很快脸色不太好看的李傕就重新回到了屋内,身后带着一名挂着药箱的郎中。
他皱了皱眉,对那人道:“务必治好他的肩膀!”
那人恭敬答道:“是,将军!”
说完走到胡封的身前,揭开伤口查看伤势。
胡封愕然,急忙问道:“主公,你不是去……”
李傕瞪了他一眼,沉声喝道:“闭嘴吧你,你是不是想说我怎么不去主公面前告状?”
胡封点了点头。
李傕冷笑道:“告什么?告他吕布杀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士兵?无知的蠢货!”
胡封有些不甘心问道:“难道此事就这样算了?就任由吕布嚣张跋扈欺我将士?”
李傕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算了?那也太小看我李傕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咱们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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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李傕已经暗中记恨上吕布准备找准机会给予吕布一记重击。
吕布这边等了几日也不见义父董卓说及此事,显然李傕是属于聪明人那列的,这不由让吕布高看了一眼,心里暗自警惕起来。
其实吕布与李傕起冲突的事情董卓这边已经有所耳闻。
他心里亦十分震怒,这才多久,外部还未完全稳定下来,自己的部下便刀刃相见,若纵容下去以后还如何了得。
只是此事被当时位于一旁的李儒苦劝了下来。
当时后堂之中,董卓脸色阴晴不定,咬牙斥道:“奉先虽为我儿,但若不略施惩罚,只怕诸将会不服。文优为何拦我?”
李儒摇了摇头,道:“主公,吕将军虽然出手杀了不少士卒,但其亦有道理。其一,如今洛阳刚定,暗流不断,正是需要拉拢名望之士树立主公名望之时,李傕却仗着主公恩宠任由手下胡作非为,败坏主公的名声。其二,似吕布这般绝世猛将,如今虽然归心,但若因此事心存怨怼,于父子情义有损,岂不闻丁原之鉴乎?其三,当务之急,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主公请看。”
说完他望了望四周,确保无外人在场后,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过一道折子上前恭敬地递到董卓手上。
“好个‘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董卓看完,一拍桌案,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杀机,厉声喝道:“真当老子不敢杀了他吗?”
“文优,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李儒此来献的,正是前不久弘农王刘辩在永安宫无聊时所作的一首怨诗!
李儒捋须阴沉地笑了笑,拱手低声答道:“以儒之见,如今洛阳刚定,许多朝臣公卿借废帝之名意欲暗中行不轨之事。之前我们只能忍气吞声,如今有了这首诗在手,杀之便有名了,如此,既可除掉祸患,亦能绝心怀叵测之辈的念想!”
说到这儿,见董卓脸色变换捉摸不定,他眯了眯眼,沉声说道:“主公,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还请主公速速决断!”
董卓的脑海却是不由想起那具高贵而曼妙诱人的身影,他嘴角动了一动,良久,他才低声道:“也罢,此事交由你去处置吧。至于何太后那里,让老夫想想……”
李儒心底明白自己这位岳父心中的想法,他这是还没有彻底对何太后死心,还对何太后心存想法,想与她行颠倒鸳鸯之事。
他的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知道眼下还不能得寸进尺,旋即躬身领命道:“主公放心,儒定然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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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街,五十坊左右的位置。
曹府。
曹操有些慵懒地闭着双眼,坐在铜镜之前,而他的身后有着一名俏丽的丫头正在替他梳理着长发。
他现今已被董卓封为骁骑校尉,虽然还是校尉之职,权力却比之前大了一大截。
很快梳洗完毕,曹操想了想,没有穿上官服,而是选择了一件质地极好的青衫。
他睁开双眼,望着铜镜面前的自己,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旋即,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精光,转身走出门外,对候在一旁的亲卫道:“准备马车,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