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刘修率兵破了鄢陵城的同时,南方也传来了好消息,南阳太守秦颉与张曼成战斗,斩杀了黄巾领帅张曼成。不久,北方在王允的调度统率下,数战间大破张角,斩杀万多人,将张角赶到了广宗。
然而在前来各处传来好消息之际,鄢陵城内却因一封书信将刘修置于了两难之地。若是后来知道这封信导致皇甫嵩不仅功劳被减去了大半,还被收回了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刘修定然会选择让它消声灭迹。
夜晚,鄢陵城开始下起了雨。
外面乌云黑郁,只余勾檐下的两盏纱灯在夜色里飘飘摇摇,昏黄的灯火伶仃而明灭。风愈急,雨如注,一道青色的闪电在天边疾掠而过,照见府邸书房内一道奋笔疾书的身影。
就在徐福夫妇身体好转告辞离去后两日,已经获封左车骑将军的皇甫嵩也率领着大军赶到了鄢陵城。
校尉董卓、鲍鸿、孙坚、冯芳等悉数在场,至于刘备几人没有选择跟随皇甫嵩,而是去到了朱儁麾下效力,至于曹操则独自领兵去了阳翟一带追杀龚都等人去了。
此时的皇甫嵩已经坐在书房内洋洋洒洒地写了近两个时辰了,一双英气的眉毛都快皱成一条横线。
在他的旁边,放着一封字数不多的竹简,正是刘修在鄢陵城内搜刮到的,书简本是寻常之物,不寻常的是那落款处两字,曹节。
他没有想到,自黄巾起事之初信奉太平道的宦官封谞、徐奉事迹败露被杀后,朝廷之上竟然还有人与黄巾贼暗通曲款,递送朝廷的兵力布置等机密消息。
每每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因他们这些内贼出卖消息而枉死在黄巾贼寇手中的无数部下亡魂,皇甫嵩便恨不得提剑入宫将那些宦官给砍个干干净净。
他身为大汉的左车骑将军,身为数万儿郎的一军统帅,他无法置身事外,必须向朝廷讨要一个公道,严惩十常侍那些宦官。
见窗外的风有些大,泛着青黄光芒的灯火摇摇欲灭,皇甫嵩将笔搁放在案上,起身将未关紧的窗户插上了插销。
刘修过来的时候皇甫嵩已经写得差不多了。
皇甫嵩眼下十分喜爱这个在大战之中脱颖而出的皇室宗亲少年郎,在他身上,他仿佛看到了未来大汉兴盛的影子。见他凝眉不语,知晓他是心忧自己因此事受累。
他微微一笑,恢复了那副指点江山挥斥兵马的豪气,温和笑道:“此乃老夫分内之事,若老夫对此事不闻不问,只怕会寒了众将士的心,季绪就别太过担心了,此事你做得很好。”
刘修抿了抿嘴唇,苦笑道:“怕就怕将军的奏折到不了陛下身前。”
皇甫嵩眼睛微眯,负手冷哼道:“虽然如今宦官乱政,难道他们能一手遮天不成?别忘了,我们背后站着的可是大将军,此事他定然不会袖手旁观。这帮只会祸乱大汉基业的阴险小人,若不严惩不足以平在外替陛下征战数万儿郎之愤。”
刘修微微沉默,手指抹在剑鞘上,略作思量,轻声说道:“将军既然已经想好,末将亦不好多说。但愿朝廷之内还有许多仗义执言之辈,稍候,末将亦会书信至我父,请他帮忙运作一二。”
皇甫嵩抬头笑道:“季绪思虑周全,如此也好。”
“此事就不要再议了。对了,城中各军准备得如何了?”
刘修因为皇甫嵩上奏功劳之时,具言了刘修献计破敌的功劳,如今已经被封为骑都尉了,在年轻一辈中可谓算得上翘楚了。
前些日子,前方传来可靠消息,波才身受重伤连日奔波在逃亡途中已经病逝,张梁已领着手下大将严政、黄邵等人在西华布防,严守以待,扬言要与皇甫嵩决一死战。
连续数日来,刘修一直在根据皇甫嵩的将令暗中准备。除了陆续抵达的各军,总计一万五千余人。从被俘获的黄巾兵中许以戴罪立功之重诺,只要最后活着,都能转为朝廷士兵,募集精兵者三千余人。又在鄢陵城内募集身体精壮者许以优厚待遇,得兵两千余人。此外,皇甫嵩一边令人打造了数千铠甲、兵器,给这些新募集的士兵们配上,让刘修帮忙操练新兵,一边又让人打造箭矢、云梯无数。
如今皇甫嵩麾下已经有着两万余可用之兵,比之长社之时可谓天差地别。
万事俱备,只待出发了。
待刘修告辞离去后,这位年过四旬风光显著的老将军眯起眼,重新坐靠在椅子上,双手举起那道墨水才干不久的折子,沉默不语,心思让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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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洛阳皇宫。
北军中侯刘表在巡视完五营兵马之后,悄然来到了天子刘宏这里。
文华殿内并未如往常一般点许多支蜡烛,只是捡要紧之处点上,是以屋子里光线并不十分明亮。
刘表进到文华殿内并未见着刘宏,一旁担值的近侍朝最里面的那间屋子指了指,刘表谢过径直朝里屋走去。
偌大的屋子内,仅有天子刘宏一人。刘表来不及细想,赶紧敛了敛神,上前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此地就你与朕两人,兄长不必如此客气,快起来说话。”
刘宏见到鬓有白发的刘表到来,脸上不由露出了笑意,见他规规矩矩地行臣下之礼,赶紧起身来到刘表的面前,笑呵呵想要亲手拉他起来。
刘宏表现出如此亲近的热情,还是有些出乎刘表的意外,他跪着的身子连忙退后几步沉声说道:“老臣惶恐,然礼不可废,陛下先是臣之君,然后臣才是陛下之兄长。”
“咳咳——似兄长这般识大体之人还是少见呐,也罢,那朕便命令卿起来坐下说话。”
刘宏无奈,只得回到座位,一边从袖中拿出一条绢帛捂住嘴巴,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
刘表这才起身,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刘宏咳嗽地厉害,脸上已呈现病态的红晕,他的脸上不由露出了一抹担忧,关心道:“陛下万望以龙体要紧,可要微臣唤御医过来替陛下看看?”
刘宏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劳烦兄长挂念,朕身子无碍,不过是老毛病罢了。”
见刘宏这样说,刘表稍微放下心来,随即拱手问道:“不知陛下唤微臣前来,有何事吩咐?”
刘宏轻轻摆了摆手表示不急,拾起茶觞,亲自倒了两杯热茶,一杯轻轻推给对面的刘表,自己则端起另一杯仰头喝了几口后,顿时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
这才抬眼看望向对面的刘表,轻声笑问道:“朕这茶水如何?”
刘表捋须感慨道:“多谢陛下赏赐,微臣许久未曾喝过这般好喝的茶水了。”
刘宏淡淡一笑,道:“兄长若是喜欢,待会儿朕差人给兄长送些过去。”
刘表笑着谢过。
刘宏目光灼灼地望着这位宗亲近臣,终于切入正题,呵呵笑道:“兄长,你可是替老刘家生了个好儿子啊,真不愧是少年才俊,好,很好!”
刘表咧嘴碎着说着哪里哪里,其实一张老脸早就乐呵呵笑开了花,简直比天子表扬他自己还要更为开心。
刘宏手指弯曲轻敲着扶手,眯着眼一脸兴味儿打量着刘表,眼眸深处泛有些许的笑意,“朕这个贤侄小小年纪带兵打仗的本事便如此了得,好生雕琢一番一定可以成为国之栋梁。那些大臣们常在朕的耳边说什么天下英才俱在朕手,然而自黄巾逆贼起事以来,兄长瞧瞧,真正指望得上的又有几人?”
顿了顿,话锋一转道:“前些日子朕在朝堂上说要在西园建立新军一事,并不是一时之戏言。从前天下太平,朕不重于军事,结果黄巾贼起事后方知兵事孱弱到了何等地步,一路溃败,让那些贼子几乎都要打到了天子脚下。他们既然指望不上,朕便只能指望自己调教出一支无敌之军来了。兄长可知朕之意?”
刘表心中一动,他算是有些摸清楚了刘宏召见自己的缘由了,他这是要招揽自己的儿子刘修到这支新军里面去。
刘表沉吟良久,微笑道:“陛下可是想要从臣北军五营兵马中抽些人手?”
刘宏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只要选用将领得当,对麾下士兵稍加训练,皆可成为精悍之卒。”
刘表故作恍然大悟状,他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笑道:“微臣真是老糊涂了。微臣明白了,陛下是想要修儿在八校尉中占得一席之位。”
刘宏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刘修年少有为,朕欲带在身边好生打磨一番,将来替朕看守大汉天下。”
刘表拢了拢衣袖,轻声答道:“能在陛下身前效力,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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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境内。
落有一座古朴的别院。没有高大的围墙,没有烫金的匾额,没有黄铜的兽面门环,低矮的围墙刷得雪白,一扇显然年深日久的木门开启着,正门的上方挂着一块黑漆红字木匾,上面书着大大的四个字:颍川书院。
字体遒劲有力,红与黑相映,红如鲜血,黑如夜空,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沉稳而凝重。
进入大门,走过青石板路,正对着是一间大屋,屋宇方正,青砖砌就,上有雕花瓦当,屋中央是一个大大的香案,香案后悬着孔夫子的画像,黄铜香炉中插着几枝香,袅袅香烟缓缓上升,浙浙散开,穿过旁门,就是读书的地方,矮几上满满都是书卷,坐垫分散四周。
造型精美的古琴摆放一边,轻轻拨弄一下琴弦,音色圆润清脆。
后院是一大片的竹林,竹林密茂,青叶万千,斜斜影影,错落有致。有薄雾缭绕,有清鸣吟叫,有虫语唧唧,小径通幽,阡陌交通。
竹林间每隔数十步就设有一座凉亭,可以与三几好友一起煮茶、下棋、览书。
在竹林最下方,置有容纳得下四五人左右的茅舍,周围以藩篱浇筑,屋子前面有一块不小的田园,种满了青菜瓜果等蔬菜。
午时,日头明悬,莺燕倦歇。茅舍的上方袅袅炊烟缓缓飘散开来,清风漫过竹林,传来深山里几只青蝉的远鸣。
随着“吱呀”声响,柴门缓缓打开,两道长身玉立的白衣身影走了进来,其中手执一柄檀香扇年纪稍大那人闭眼轻嗅了片刻,抬头笑道:“味道好香啊,志才炒得什么,快拿出来尝尝。”
“稍等片刻,最后一道菜马上就好。”屋内之人笑着答道。
闻言,另一名年纪小些手拿卷书之人温和笑着说了句不着急,走到竹子制作的桌子旁坐下,枕着脑袋歪着头翻阅卷书。另一人将檀香扇放在桌上后手枕着脑袋小憩了起来。
睡意酣甜。
待得他再度睁开眼皮时,桌子上已摆好了菜肴,有青菜、麻婆豆腐、鱼香茄子等家常小菜。他惺忪的双眼立即明亮清晰了起来,赶紧搓了搓手,用手捻起一片青菜丢入口中,咀嚼入喉后笑道:“都说君子远庖厨,我看都不过是些偏见之言,幸好志才不拘泥于此,否则我们哪里去吃这等美味佳肴?既有美食,岂能无酒?”
被唤作志才的男子瞧见这一幕,不由莞尔一笑,进屋又拿了一坛酒水出来。与他同来的年纪稍小的那人屈指一弹,轻轻在他额头赏了他一个板栗,笑骂道:“公达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不知礼数,奉孝别的本事没见你学去,放浪形骸倒是让你学了个七七八八。”
那人笑容灿烂道:“叔叔能将侄儿与奉孝比肩,荣幸之至。”
这几人赫然便是颍川才俊戏忠、荀彧与侄子荀攸了。别看荀攸年纪比荀彧要大上六岁,但辈分却是要小上许多,而且为人周密低调,性格洒脱。也正是由于他不拘一格的洒脱性格,才与年纪偏小的戏忠郭嘉荀彧几人成了好友。
荀彧朝戏忠无奈一笑。
戏忠笑了笑,给两位好友倒满酒水,抬眼笑问道:“公达不必谦虚,你可不比奉孝差多少。对了,忠听闻你即将入京担任黄门侍郎,可是想好了?”
荀攸五官明晰,虽不如荀彧貌美,也是一翩翩君子。他仰头饮完一杯酒,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后,抬起头,朝戏忠展颜一笑,阳光的斑点从竹叶缝隙间落下,晃晃悠悠在他脸上跳动着,愈发显得那个笑容生动至极,“攸年纪已不小了,如今朝廷正是缺人之际,朝廷既然征召,攸便应允了下来。”
荀彧在一旁苦笑道:“朝廷已经多次征召,若再无人入朝,怕是有人要以此找荀氏的麻烦。彧眼下实在无心朝事,便只能委屈公达入朝一趟了。”
戏忠扒拉了一口饭后,挑眉笑道:“也未必尽是坏事,黄门侍郎是天子近臣,有利于磨砺身心,还可以早晚在一旁多劝诫天子远离宦官小人。”
荀攸挥了挥手,略有些不耐烦道:“知道啦知道啦,但食君之禄,尽忠君之事尔。”
“彧听闻奉孝与季绪他们不仅用火烧长社之计大败了波才,近来又一路破了鄢陵、新汲之地的黄巾,行军破敌之快,让人咂舌。”荀彧突然说道。
戏忠轻轻点了点头,淡淡笑道:“刘季绪本就是难得的少年豪杰,又有奉孝在一旁谋划,倒也在意料之中。”
荀攸啧啧打趣道:“志才消息够灵通啊,看来也不是传言的那般无心朝事一心只求圣贤书嘛。”
戏忠轻轻抬起眼皮,坦然一笑道:“虽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如今天下乱局一起,又岂能做到独善其身?”
荀彧目光微微一凝,轻轻叹了口气,道:“志才言之有理,乱世之中谁都无法置身事外。只盼多出些人间豪杰,早日结束乱世。”
荀攸转头看了一眼戏忠,嘿了一声,“志才,如今正是你我书生扬名立万之时,何不早做打算一展胸中抱负?”
戏忠故作竖耳聆听状,淡笑道:“忠还想多听听多看看。”
荀彧笑而不语。
荀攸哦了一声,又给自己偷偷将酒满上,眯眼而笑道:“原来是嫌风声小了啊。”
颍川三人,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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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黄昏。
鄢陵城内,一处别院之中,几根青竹随风浮动摇曳,荡起一串轻盈悦耳哗啦之声。
厨房里人影忙碌,小炉中的木炭燃得通红,黑泥陶罐里的莲子羹已是熬得浓香袅袅。
少年用木勺细细地搅了搅,雪白的糯米掺着青色的莲子,炖得软软黏黏的。
糯米是一早起来就用温水泡的,莲子也是新鲜的。
忙活了几个时辰的他满意地笑了笑,洗罢了手,盛了一碗便端着出去了。
虽然这几日他的态度总是不冷不淡,但这样长久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自己亲手给他煮了这样独一份的美食,再送他一坛美酒,怎么也该气消了吧,少年心里这样想着,慢慢地朝院子北侧的一间厢房快步走去。
北侧厢房之中,一位瘦弱不修边幅的少年书生坐在窗边,手里把玩着一颗奇石,微眯着眼睛正沐浴着夕阳。夕阳的余晖洒落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仿佛脸色都变得红润了许多,变得更为的好看起来。
他的眼皮微微动了动,把玩着石头的手亦停顿了片刻,随即又继续上下掂量着那块石头。
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只见那人笑容灿烂,一手端着莲子羹,一手按照剑柄,大声朝窗台的那人喊道:“奉孝,别晒太阳了,快过来尝尝修亲自煮的莲子羹。”
一声怨妇似的闷哼声从鼻子里发出,他的唇角轻轻翘起,好整以暇啧啧道:“嘉岂敢浪费都尉大人亲手做的美食,我看都尉大人还是亲自给那徐福送去吃了为好。”
前些日子他与徐福没日没夜地聊个没完将郭嘉晾在一边就算了,离去之时为了二人的安全还专门挑选了十几个身手不错的亲卫护送,这口气他郭嘉可有些咽不下去!
“也对啊。”刘修瞥了那道身影,有些忍俊不禁,他收回视线之后,歪着头假装想了半晌,“不然修派人快马加鞭将他给追回?只是可惜有人没有口福咯。”
“你说什么?”郭嘉猛地转过身来,上前一把从刘修抢过莲子羹,还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显而易见,郭嘉在美食的诱惑下败下阵来。
刘修无奈地揉了揉脸颊,在一旁坐了下来,解释道:“熬得时辰久了些,有些粘稠,小心烫嘴。”
郭嘉不在意地挥挥手,打开盖子,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舀一勺放入口中,清甜可口。
刘修手抵着脑袋,看着他那一脸陶醉的样子,忍住笑说道:“奉孝吃过了这道美食,不会再生修的气了吧?”
郭嘉用手轻轻扇了扇弥漫的热气,瞪眼道:“一道美食就给打发了?想得倒美。”
他高高举起左手掌,笑眯眯道:“至少还得加上五坛好酒!”
刘修气笑道:“奉孝何不干脆将修府中酿的所有酒水都给搬完得了!”
郭嘉哎哟喂一声,手指弯曲单单竖起大拇指,眯眼赞叹道:“不愧是都尉大人,阔气儿!那嘉就不与都尉大人客气了,回京之后就带人去搬酒!”
刘修呵呵一笑,白眼道:“过分了不是?顶多给你两坛。”
“堂堂都尉这般小家子气魄,不能够吧?”
“没法子,家底儿薄。最多,最多三坛,真不能再多了。”
“一言为定!”郭嘉得逞似的眨了眨眼,立即附和道。
刘修无奈地摇了摇头,负手起身来到窗外,看了看天边的晚霞,轻声道:“奉孝,其实你也看得出来元直绝非常人吧?”
低头忙着吃食的郭嘉迷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修今日这般对元直,是藏有私心的,盼着有朝一日他能学成后能够如仲业他们一样到修麾下效力。或许未来,修手底下会有越来越多的贤才良将前来相助,但修希望奉孝能够明白,他们几者之间与奉孝又有些不同,奉孝于我而言,如见青山,是唯一可推心置腹的知己。”
“季绪之意嘉岂能不知?嘉又岂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不过是与季绪开个玩笑罢了。”
“修亦知晓。”
余晖下,郭嘉轻轻转过头,朝他蓦然而笑,笑意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