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社县城百里外,波才大营。
波才的粮草大营设在军队的后方,负责后方粮草事宜的乃是波才手下大将彭脱,彭脱长相粗犷,是波才手下为数不多的以谨慎著称的将领,是以波才才敢于将后方重任托付给他,但是波才却忘了彭脱一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嗜酒如命。
杀敌、美人、美酒乃是他人生中的三大乐事,而最后一味乃是他最不可能舍弃忍耐之事。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忍耐,每日到后方巡查一番,待得半个月相安无事过去了,他的耐心便到了极限,也不再巡视各地了,每日待在营帐之中与几名心腹纵酒,玩得不亦乐乎。
曾有名手下小心翼翼地劝诫当心喝酒误事,他当时就满脸铁青,怒不可遏,叫人将他拖了出去鞭打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就朝廷那些窝囊的官军,哪次不是见到他们拔腿就跑,何况县城之内不过万余人马,纵使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他们敢来吗?
众人一想,干他娘的,可不是这个理儿。待得后来,一众手下也跟着甩手懒散了起来,否提每天的日子有多快活逍遥了。
某处大帐内,聚满了一支十余人的队伍。领头的什长是一名七尺左右的精壮汉子,皮肤黝黑,像个黑炭块。这伙儿人已经在什长王刚的带领下学会了偷懒耍奸,油滑无比,尤其今夜外面的风又格外的大,狂风肆虐,所以他们早早地就结束了巡逻,躲在了王刚的大帐之中喝起了酒,划上了酒拳。
“头儿,你这辈子上过女人没,就是那种胸大腚翘腰还细的娘们儿,一捏一揉,啧啧,甭提多得劲儿了!”
说话的是他手底下一名名叫刘毅的年轻小伙子,是前不久才从襄城逃亡回来的那波五十余人其中之一,别看他年纪不大,嘴里却是一肚子的荤话,三句不离女人,正是由此得到了王刚及其他人的喜爱,时常给他们讲些荤段子或是听过的深闺怨妇的故事。
王刚听他说得下流,踹了他一脚,满脸通红的他拿起酒碗狠狠一饮而尽后,笑骂道:“你小子离开女人就没得说的了是不?你看老子这张好看的脸蛋,像是个雏儿吗?”
刘毅抠了抠鼻子,轻笑道:“得了吧您嘞,你管这胡子拔茬的粗糙脸叫好看?再说了,大老爷们儿之间不说女人还有什么意思,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嘛!”
旁边一人嘿嘿一笑道:“就是,像头儿这样的粗糙汉子,哪家娘们儿见了会爱?一看就没有嚼头。但是你小子,面白皮嫩的,估摸着也就是个只会些嘴上功夫的雏儿吧?”
刘毅鄙夷地瞅了那人一眼,砸吧了一大口酒水,颇有些底气十足地炫耀道:“嘿,几位大哥可别小瞧了兄弟我,我可是至少摸过十余个女人的,那些娘们儿被我摸过之后,那一个个的可都是恋恋不舍,对我思念成疾呐!”
“切!”刘毅小脸胀得仿若成了猪肝色,有些恼羞成怒地一把拿起酒碗,狠狠地一碗酒水接着一碗地干。
得,这小子生闷气了。
众人哄然大笑,毫不在意。
王刚心里那个羡慕垂涎啊,他一巴掌狠狠拍在了刘毅后背上,差点将刘毅刚咽下的酒水给拍出来了。刘毅幽怨地歪头看了他一眼,王刚摸了摸头讪讪一笑,挨得越发近了,与刘毅挤眉弄眼醉醺醺地笑道:“你小子可以啊,快跟老子讲讲你的风流韵事!”
刘毅唇角轻轻翘起,懒洋洋道:“头儿你相信我说的?”
王刚看了一眼正在喝酒的众人,凑近刘毅耳旁,满脸堆笑道:“他们不过一群没有眼光的家伙儿,你小子可别与他们较真。快些给老哥讲道讲道,嘿嘿,说实话,老哥这辈子就娶过一个肥胖的婆娘,还没怎么见过漂亮的女人嘞。”
刘毅有些轻视地瞅了他一眼,笑眯起了眼低声道:“头儿倒是个爽利人儿!行,我就给你讲讲襄城百花楼里的那头牌如花,别看我虽然没啥银子,但却是凭借真本事硬生生将她给拿下了,那胸前的斤两,啧啧,估摸着得有好几斤嘞……唉,头儿,你靠近些,别给他们听了去!”
王刚哈哈大笑,与刘毅勾肩搭背紧紧挨到了一起,“你小子痛快!老子喜欢!”
痛快?
是该给你个痛快的!刘毅眸子轻轻垂下,眼光一冷,狠狠一刀洞穿了王刚的腹部!
“你……”王刚的瞳孔骤然紧缩,满脸的不可思议。
见到刘毅已经得手,大帐内有几人拿起酒碗之时相互给了个眼色,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厉色,趁其余人还未反应过来,相继悄无声息地从腰间取出一柄匕首,攀在旁边之人肩膀上的手猛然拧转捂住那人的嘴,猛然咔嚓一声拧转,同时另一只手对着胸腹干脆利落迅猛地捅了个透心凉。
刘毅几人将几人的尸体拖到了营帐后边的草垛旁,他走到王刚尸体面前,缓缓蹲下,轻轻帮他合上睁得铜铃大小的眼睛。
刘毅唇角蠕动了几下,终究是没有出声。
头儿,到了地下面,投个富贵人家,再娶个漂亮婆姨。他在心里祈愿道。
随即猛然起身,轻声对几人道:“开始动手。完事之后在约定的地方碰头,记得摘掉黄巾裹上蓝色布巾。”
“是!”
“保重,记得,尽力活着回来。”
“遵命!”
几人互相拱了拱手,迅速地往不同方向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漆黑的夜空下,狂风肆虐,吹得营帐呼呼作响,四周的林草更是被吹得发出嘶嘶的声响,仿佛有些可怕的东西即将发生。
突然,波才的后方粮草大营,某处闪起了一丝不起眼的光亮,随即一窜火苗悄然在一处堆积粮草的营造内悄悄燃起,一窜,两窜,三窜,四窜……越来越多的火苗在一处处粮草营造内燃起,火苗在刮来的大风之下如鱼得水,无数的粮草以及草地燃烧了起来,猛地便撺掇成火龙,星星之火不过片刻便以狂风的席卷下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后方大营,刹那之间便火光冲天!
无数的火龙席卷大地,燃尽了草木,向各处的军营肆虐而去,一座座营帐伴随着人的哀嚎与马的嘶鸣燃起冲天大火。
烈焰滔天,人间炼狱亦不过如此!
“起火了!”一声凄厉的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而后又戛然而止。
“起火了!”
“起火了!”
……
越来越多的惊慌凄厉的声音划过了漆黑的长空,睡梦中的黄巾贼人纷纷从大梦中惊醒,走出帐外,随即如梦初醒般惊慌地开始四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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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张郃身穿铠甲一手勒住马匹,一手持五虎断魂枪,紧紧抿着嘴唇,目光冰冷地望着在黑暗之中的波才大营。在他的身后,几百人人手牵着一头体格健壮的黄牛,每一头黄牛后面都是满车的干柴草。
忽然远处波才大营的后方变得火光通天,隐隐还传来无数的呐喊声,马背上张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抹喜悦笑容,他一扬长枪,大声喝道:“儿郎们,点火,随本将灭敌!”
身后的几百人听到命令后,拿出早已备好的火折子,点火,丢向牛车之上,火苗在风势的借力下一窜而起,只顷刻满车的干柴便熊熊燃烧了起来。周围炙热无比的空气让一头头黄牛宛若发疯了一般,牛蹄尽踏,直奔下方的波才大营而去,声响宛若雷霆!
做完这些后,几百人同时行云流水地翻身上马,不见丝毫拖沓之感。
张郃说了声冲字后,便用长枪狠狠一夹马腹,当先冲下山去。
几百骑同样不断抽打马背,紧紧跟随在张郃的身后,远远看去,宛若一柄锋利的长剑直插敌人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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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才后方粮草大营,是最早乱成一锅粥的,撕心裂肺地呐喊声响彻在大营的上空,无数的黄巾小兵宛若无头苍蝇般地慌不择路地开始了逃亡。
彭脱今夜喝得早已酩酊大醉,他是被几名心腹用一桶冷水给浇醒的,他初始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待他迷迷糊糊地来到大营外,满脸愕然地望着早已燃成滔天火海的营地,无数黄巾小兵手足无措地到处乱窜。
冷汗瞬间噌噌噌地往下流,汗流浃背。
他不由深深吸了口凉气,上前大声喝道:“一个个没用的东西,抱头鼠窜个啥?还不赶快集合,随本将杀敌!”
他的声音淹没在了火海之中,只有近前的几个小兵停了下来,无措地看着他。
他一时气得龇牙咧嘴,连忙对旁边的一名心腹下令道:“赶快吹响号角,集结大军,随我杀敌!”
想了想,又唤来另一名心腹吩咐道:“你赶快前往波帅大营,让他赶紧派兵支援!”
“是!”几人应命而去。
呜呜呜,沉重的号角声响起,正在逃跑的黄巾小兵听得号角之后,后知后觉开始朝着中军大营聚拢。
彭脱从营帐内取来长矛,大步流星地扒开人群,纵马直冲火光处而去,眸子里尽是骇然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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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才中军大帐,胡乱穿上铠甲的波才惊疑不定地望着后方仿若白昼的大营,环顾左右厉声喝问道:“彭脱这个蠢货!谁能告诉本帅后方发生了何事?”、
数十名慌乱聚集的大小头领眼里皆是惊颤之色,无人应答。
波才脸色难看至极,用脚狠狠跺了跺地,愤怒地骂了句废物!
一名哨骑风尘仆仆而至,直接闯入到波才的面前,握拳跪地,急声禀道:“禀报大帅,我军后方粮草被敌人烧了!还请大帅速派援军灭火!”
就在这时,又一名哨骑翻身下马惊惧禀道:“报!敌人用妖火驱赶牛头,将我军辕门给撞开了!数不清的敌人正向我军大营杀来!”
“什么?!”波才及一众手下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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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才大营辕门处。
骑军驰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大军前方,有一位身披鲜亮铠甲的大将,骑着一头黑色高头骏马,手持一杆丈八蛇矛,举目远眺,看着远处火光通天人头攒动的敌营,踌躇满志!
他抖了抖袖子高高振臂举起长矛,拨转马头,看着一双双嗜血的眼睛,张飞不由轻轻扯了扯嘴皮,大声笑问道:“诸位兄弟,可敢随俺张飞走一趟人间炼狱,割下头颅佐酒?”
“愿随死战!”
一声声厚重而充满戾气的呐喊之声响于阵前,最终声音汇聚成一条整齐的音浪,震响九霄!
张飞哈哈大笑,猛然抱拳,随即调转马头纵马直冲敌营而去,听着耳旁呼呼作响的刺耳风声,只觉痛快痛快!
此次踏平这十万人的黄巾贼,取下那自封什么狗屁大帅的波才脑袋,自己便能够跻身那当之无愧名震天下的英雄之列了!
身后,三百余骑纷纷手持长矛长刀,尾随其后,不断拍打马背,纵马冲锋!
在张飞几百人冲锋不久后。
手持一杆八十斤左右长槊的文聘带着五百余人风尘仆仆赶至。
幸好不晚。
文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眯起眼,目光冷冽,带领着手下疾提马速,悍然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