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心神,若芜朗声答道:“确定,这是专门针对神女的毒物,圣尊特地研究过解药,不会有错。”
“能解?”
“能解。乌灵金木只对神女真元有特殊效用,唯一棘手只有蚀骨毒。但是解药在太初山,成帅最多只能再支撑六个时辰,赶不及了。若是殿下要救,唯一的办法就是启动聚灵阵。”
帐内再度陷入沉默,久久无话。
若衫和若芜对视了一眼,试探性地问道:“殿下,此事已经明了,是伊洛想要刺杀殿下,属下听说,殿下在游历期间就多次遇到刺杀,看来羲和太子一直没有死心...”
“羲和...真的这么想置我于死地吗?”
帐内的威压缓缓消失,宋诗余语气低沉,带着淡淡忧愁和哀婉,轻轻叹息,似在自语,又仿佛在询问谁。
若衫听到这声叹息,心中微震,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两人之间蔓延。
轻风吹过,带出帐内的阵阵药香,若芜鼻尖微动,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的讶异,随即又继续顺着药味仔细辨认着。
若衫没有发现若芜的异常,只继续说道:“殿下,成帅是领兵之人,若是死在了阵前,那前往和谈的太子殿下必然会陷入危险,我们此次出征也将一无所获,甚至会影响到殿下在并州的布局。”
话音刚落,若芜脸色大变,下意识地伸手去掀帘,又在将将碰到的一瞬间硬生生收住了手,咬牙切齿地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
“殿下,可否允许属下进内探视?”
闻言,若衫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头,用眼神向若芜问询着。
许久之后,帐内传来一道重重的叹息声,似乎看透了若芜所想,又仿若下了某种决心,宋诗余的声音染上了几分苦涩:“进来吧。”
重重帷幔掀起,若芜快步朝帐内走去,仿佛迫切想要确定什么。
缙云给宋诗余施完最后一针,侧身站到了一旁,宋诗余半倚在床边,脸色苍白,此刻已经宽了外袍,青丝披散,身上只穿着薄薄的素色长裙,隆起的小腹再也无法遮掩。
“殿下!”
猜测得到印证,若芜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宋诗余面前。
若衫顺着若芜的目光看去,顷刻间脸色惨白,仿佛受了重伤的人是她一般。
宋诗余若无其事般笑了笑,摸了摸小腹,柔声道:“让你们进来,就是有事要你们帮忙,你们这样还怎么做事?”
“殿下..."若衫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眼眶快速发红,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神女怀孕,还是未婚有孕,这是多大的一件事?
她怎么能….
这四个月,她竟然还带兵出征,日夜守在前线,几度出手,今日更是在豫州遇刺,若不是秦师成相护,一旦有个损伤…
不说出征的事,也不说今日遇刺的事,只说她的身份、她的家族,她怎么能、怎么敢将这么大的事隐瞒至今?
甚至连她们这两个最贴身服侍的人都毫不知情!
“好了,你们也看到了,已经七个月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宋诗余摆了摆手,苍白的脸上扯出一抹安抚的笑意。
“别的不用多问,回京之后,我自会向姑姑解释,不会让你们为难。若芜,我需要你帮忙,看看怎么能在不影响孩子的情况下,启动聚灵阵。”
“我...”若芜的嘴唇蠕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聚灵阵是什么?竟然能解蚀骨毒?”
缙云在一旁的小炉子上倒了一碗汤药,端到了宋诗余面前。
她和若衫若芜等人不一样,不是宋氏嫡系子弟出身,并不了解这些宋氏独门功法。
“聚灵阵,是宋氏的独门绝密功法。”
若芜低着头,眼眸闪烁着,缓缓道来。
“以神女之血为引,用内力将毒素全部吸到自己的身上,再通过洗髓功,将毒血排出,便可解毒。其中的关键,就是通过十二个内功深厚之人,同时将神女和中毒之人的心脉护住,使毒血流通而又不损心脉,这就是聚灵阵。”
之所以是独门功法,是因为聚灵阵必须要以神女之血为引,其他人绝无可能模仿。
之所以绝密,是因为这种解毒方式,实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虽然中毒之人可以快速解毒,但是为他排毒的神女却会灵力大损,身体变得羸弱不堪,时时有咳血之症,起码数年才能恢复过来。
因此,宋熠虽然教授了宋诗余聚灵阵,却从未使用过。
“啪!”
药碗落地,缙云愣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望着宋诗余。
若芜怎么能提出这样的建议...
“绝对不行!”
缙云反应过来,直起身子,挡在了宋诗余床前,俯视着若芜。
“殿下此时的身体,绝对承受不起如此大阵的反噬,她的身孕好不容易保到七个月大。若是启动如此强势的功法,腹中胎儿绝对保不住,甚至还会危及自身。一旦有个差池,即便是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殿下!”
若芜低着头,没有说话。
缙云说的,她又何尝不知?
只是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暇去考虑什么蚀骨毒和聚灵阵。
宋诗余七个月的身孕摆在面前,她这个医者,贴身侍奉了宋诗余五个月,却毫无察觉。
这让她如何向圣尊交代?如何向天下苍生交代?
巨大的自责和愧疚之情,几乎将她淹没。
“缙云...”
宋诗余眉头微蹙,正想说些什么,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涌了上来,缙云慌忙转身,手中的银针快速封住宋诗余的几个穴位,阻止了她体内乱窜的真气。
若芜也扑了上来,一把扣在宋诗余的脉搏上,片刻,脸色愈发惨白,一边困惑地望向缙云,一边轻颤着问道:“殿下的脉象怎会这么乱...这孩子...”
“当日殿下身受重伤,尚未恢复便怀上了孩子,保到如今已是医家极限,绝不可能再强行启动什么聚灵阵。”
缓了半晌,宋诗余脸色稍霁,叹了口气:“缙云,你和若芜的医术我信得过,你们帮我...”